私藏茉莉(110)

作者:燕麦粥Y 阅读记录

沈别枝灵动的眼神突然有些古怪。

今天再看,若说她的气质像季夜鸣,不如说更像季夜鸣的父亲。

季夜鸣好似并不意外,却当做没瞧见宋婉情。

他从陈尧手里接过一束白菊,弯下腰,放到雏菊的旁边。随后点燃几根香,递给沈别枝极三根,让她与他一起祭拜。

季夜鸣这样的态度,沈别枝自然不会主动与对方打招呼,尽管人家帮助过她。

她乖巧拿着香,跟随一起拜,恍惚有种见家长的错觉,对上墓碑温笑的照片,不由自主地滋生紧张、忐忑,就跟面对活人一样。

与此同时,另一股复杂的情绪,也不相上下。

沈别枝不清楚,自己是以何种身份,在祭拜季夜鸣的父亲。

他为什么要带她来?

她心跳脱离控制,怦、怦急促中,一个答案被风吹得模糊。

宋婉情没有打扰他们,安静地等在一旁,平和的视线若有若无落在尚且稚嫩的女孩脸上。

她仿佛看见,自己曾经的虚影。

等他们结束,宋婉情突然开口:“夜鸣,我们聊聊。”

语气温和,浅微含笑,跟季夜鸣叫沈别枝的语气,几乎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季总:休想棒打鸳鸯。

第66章 他生日

◎沈别枝“啊”地一声,摔倒在柔软的床上。◎

“夜鸣,我们聊聊。”

能如此称呼季夜鸣,让沈别枝更加确定,她就是季夜鸣母亲。

毕竟,就是季氏旁支的长辈,见到季夜鸣,也得恭恭敬敬称呼一声“先生”。

今日天气不算好,阴云密布,沉压压地压在头顶。

山顶上风大,将沈别枝洁白的裙摆乱扬,发出静谧的氛围里唯一的沙沙响声。

墓碑上的中年男人,戴着细框眼镜,温尔儒雅,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沈别枝下意识扭头,看季夜鸣。

他会不会拒绝?

或者说,将她支走,单独与宋婉情谈话。

季夜鸣神情无一丝变化,高大身姿立在五月凉风中,他目光稍稍斜,浅淡地扫向墓碑上的照片,坚硬的大拇指压在左手上的金属戒指,慢条斯理地抚转。

名匠雕刻的猛兽,极有灵气,随着戒指转动,好似马上回活过来。

半响,季夜鸣稍微向沈别枝倾下,低醇嗓音似春风徐徐,夹杂着温哄:“快下雨了,别枝跟陈尧去车里等我。”

她就知道。

沈别枝鸦羽般的睫毛垂下,掺杂着不易察觉的小情绪,软声回答:“知道了,那我先出去。”

明明就是不想她听,说什么快下雨了。

老男人的嘴,可真会哄人。

季夜鸣唇边浅笑微勾,抬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力度柔和。

沈别枝瞥开眼神,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这里,她能感受到,身后的男人在目送她渐行渐远。

哼,看着她离开才放心,还怕她偷听不成。

沈别枝就是这样,可不管谈话内容适不适合自己听。

只知道男人的行为,显得她好似一个外人。或者说,目前为止,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外人。

这让她控制不住地,有些生气。

也在生自己的气,时间过去那样久,进展却如此缓慢。

走出一段距离,沈别枝回头看一眼,墓前的母子,宛若两个陌生人。

即使谈话,也没能让他们离对方近一步。

苍凉墓前,宋婉情鬓边碎发被风扰乱,衬得那几缕白发越发显眼。

她扫一眼墓碑上的照片,仿似没瞧见季夜鸣对待陌生人的态度,温声开口:“那位小姑娘成年前,你有没有动过她?”

季夜鸣抬眸,嗓音温和依旧,缓缓说:“这似乎与您无关。”

语气中唯独少了对沈别枝的温情,就像对待所有人那样。

当初季镇南去世后,宋婉情走得决绝,告诉他日后她与季家再无半关系。

那时,他刚刚成年。

季夜鸣理解,并尊重她的决定。

所以,到如今近十年,他从未寻找过她。

季镇南给她的股份,他并没有动,每年的分红,足够她敞开手脚花销数辈。

宋婉情闻声,终于将目光落到他脸上,仔细打量她逃避近十年的孩子。

五官脸庞,比起她刚离开时,成熟太多,跟她记忆中的男人几乎一模一样,唯独那双漆黑的眼睛,比他父亲更加地深不可测。

她缓缓呼出口气,看着季夜鸣,柔和的声线微不可查地颤:“如今不比你父亲那个时候,如果让人知道你所做的事情,只会身败名裂。”

分明她是不愿再回忆跟男人在一起的日子,但这么多年来,那些她自认为不堪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

而眼前的人,与那个男人长得一模一样,当初她认为,他最终也会同他父亲一样。

季夜鸣微微勾唇,看似不急不缓,耐心等她接下来的话。

显然,他也清楚地记得,宋婉情曾经对看向他时,眼神里的憎恨、冷漠。

宋婉情平复下翻涌的回忆,温柔劝导:“我希望你不要像你父亲那样,如果你喜欢对方,就想办法让她也喜欢你,而不是强迫她留在你身边。”

“如此,她只会更加想要离开你,就像现在这样。”

不知哪两个字触动季夜鸣的神经,他终年不变的微笑顿了下,忽然开口:“那您呢?您喜欢他吗?”

他想到自己的小姑娘,总是会纠结喜欢,他不清楚,是否所有女人都会这样。

宋婉情愣住,惊讶于会从他口中听见喜欢两字,面具似的温和神情渐趋龟裂。

顷刻,那双柳叶眼中的温柔被冷漠代替,她冷淡回答:“我并非斯德哥尔摩患者,怎么会喜欢他?”

季夜鸣抬手轻推了下眼镜,不紧不慢地反问:“那您为何出现在这里?”

宋婉情张了张唇,不等她回答,几季夜鸣紧接着问:“为什么扮得与他这样像?我记得,您以前不戴眼镜。”

他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宋婉情,像古潭深井,能照出人心。

季夜鸣的近视,从小就有,是遗传他父亲。

他母亲的视力极好,毕竟能够看清,远处大海上空,自由飞翔的海燕。

宋婉情被他接二连三的问题问得说不出话,像猝不及防地几锤,将她多年建起的围墙击碎。

她看见了自己,破败褴褛的内心。

但坚持如此多年,宋婉情怎么可能会轻易面对,她收回目光,声调冷:“既然你决心要成为你父亲那样的人,那就好自为之。”

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时,给人一种“这才是她”的感觉。

即使早有预料,但她并非没有失望。

或许有一丝后悔,如果当初自己不离开,好好教导他,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宋婉情一直承认自己自私。

季镇南发生意外时,她第一反应,竟有种天塌下来的绝望感。

她很快反省,自己已经被驯化成功了吗?

不知是为反驳这一结论,还是逃避别的,她迫不及待地离开季家,离开这座城市,以及她深爱的国家。

甚至为彰显她的决心,宋婉情只给季夜鸣留下几句绝情的话,与对十八岁的孩子来说、十分过分的要求。

如今,宋婉情也只能自主承受自私结的果,因为她不可能会做出弥补的行为。

天下那么多多样不同的母子。

他们,就该这样。

季夜鸣坐上车,沈别枝懒洋洋地靠在后座,已经等得快要睡着。

车窗开启,微风拂过她脸颊,就像哄睡的轻抚。

身旁凭空出现的存在感,让沈别枝懒懒地撩了下浓密的眼帘,睡意朦胧的声音迷糊轻软:“季叔叔与……呃那位女士聊好了?”

她微妙地在中间停顿一秒,因为她居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宋婉情。

虽然沈别枝叫季夜鸣“叔叔”,多少有些情趣在,但如果叫宋婉情阿姨,仍旧会有种差辈的尴尬感。

宋婉情看起来那样年轻,她总不能叫对方阿婆或者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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