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欢(5)

作者:阮郎不归 阅读记录

桑重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秦秀才微微一笑,晕黄的烛光下眼波流动,有种说不出的妩媚,可惜桑重并未看见。

秦秀才道:“失敬失敬,小可虽是红尘中人,也知道清都派乃神仙之府,道长身为长老,想必深通天经地纬,长生之术了。”

桑重淡淡道:“微末道行,不值一提。”

秦秀才道:“道长过谦了,敢问今年贵庚多少?”

桑重道:“贫道生于咸平三年,彼时的皇帝姓赵。”

秦秀才瞪大眼睛,道:“如此说来,道长有三百多岁了!小可今年十七,道长比小可的曾曾曾祖父还大呢!”啧啧惊叹,又问:“道长有几个孩子?”

桑重道:“贫道不曾婚配,何来子嗣?”

秦秀才叹息一声,似乎很为他惋惜的样子,又不住问他故宋时的事。

桑重感觉被他当成了老古董,其实在修仙界,三百多岁还是年轻的。

清都派共有五位长老,桑重年纪最小,没收弟子。师兄们都收了弟子,每日操不完的心,看不惯他清闲自在,便催他收弟子。

桑重想,这大抵和凡人同辈间催生孩子是一个心理。

虽然师兄们动机不纯,但收弟子毕竟是薪火相传,壮大师门的好事,桑重义不容辞,此次下山云游,便是寻觅良才的。

这秦秀才根骨倒是不错,却不知品性如何。桑重打算相处一段时日,再做计较。

夜里果真下起雨,风声和着雨声,愈发汹涌。阿绣披着秦半山的皮囊,躺在硬梆梆的炕上,仿佛置身海上。

桑重并不是她的丈夫,于她而言,他只是一颗很有用的棋子。棋子呼吸声平缓轻微,阿绣睁眼看着黑暗中他的轮廓,像蜘蛛盯着猎物,纷纷思绪若能变作蛛丝,已然将他裹成一个茧子。

次日一早,雨停了,窦家的人和两名差役来关圣庙接桑重去窦家。

桑重对秦秀才道:“秦公子,邻县的窦相公家里出了怪事,请贫道过去瞧瞧。你若不忙,同去做个帮手,谢仪五两,如何?”

一个肉眼凡胎,弱不禁风的秀才能帮他什么忙?

正用一碗热水泡干粮做早饭的阿绣愕然地看着他,心想他一定是可怜我囊中羞涩,给钱又怕我难为情,便想出这个名目让我心里好受些。

真是个细心又善良的人儿,阿绣心中感动,巴不得跟着他,忙道:“承蒙道长抬举,我们这就走罢。”

董氏被安置在窦家的一个小院里,好吃好喝,还有两个丫鬟伺候着,却总是阁泪汪汪。

这日清晨,她坐在妆镜前让丫鬟梳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便红了眼圈,道:“小桃,老爷和夫人还是不肯认我么?”

小桃垂着眼,抿唇不作声,董氏的泪珠儿便噼里啪啦砸在桌面上。

小桃过去是服侍窦小姐的,董氏一见她,便叫得出名字,而此前,小桃从未见过董氏。

董氏究竟是不是窦小姐,小桃在她身边观察了这几日,要说言行举止是很噎埖像的,连爱吃的菜都一样,可借他人的肉身还魂,这事太过离奇,谁也不敢轻易相信。

见董氏哭得梨花带雨,小桃便想起常常流泪的小姐,忍不住劝道:“姑娘莫要伤心,事关重大,老爷和夫人谨慎些也是应该的。奴听说他们从邻县请来了一位桑道长,是清什么派的长老,很有本事。只要他说姑娘是,老爷和夫人一定会认你的。”

董氏神情一愣,拿起帕子擦了擦脸,道:“那位桑道长何时来?”

小桃道:“昨日派人去接了,快的话,今日就能来了。”

阿绣在马车上听桑重说了窦家的怪事,心中不以为奇,面上诧异道:“竟有这等事,桑道长,你说董氏当真是被窦小姐的魂魄附身了么?”

桑重道:“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

阿绣眨了眨眼睛,虚心请教道:“那什么才是实呢?”

桑重道:“亲自验证过的才是实。”

阿绣点了点头,一副受教的表情,转脸看向车窗外,翘起了唇角。

窦家世代为官,是县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下了马车,便有衣着考究的仆人迎上来。进门只见重楼复榭,廊然清朗,一路修竹乔松,莺啼恰恰。

窦老爷宦海浮沉二十多载,本是很沉得住气的,最近被董氏的事闹得心烦意乱,此时正背着手,皱着眉,在厅上来回踱步。

管家道:“老爷,桑道长来了。”

窦老爷见一个俊秀非凡的道士身后跟着个其貌不扬的小子,自然便将后者当作了随从,拱手与桑重见过礼,也不问他身后的小子是谁。

还是桑重介绍道:“这位是贫道的朋友,秦半山。”

窦老爷这才看了阿绣两眼,道:“秦公子,幸会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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