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春光[豪门]+番外(57)

他叹息一声。

忽而回身,定定看她:“……陈小姐,我锺意你。”

不是十七岁的陈昭同学,不是后来刻意生疏的工作关系,他与她,此刻坐在平等的位置,用一切世俗男女,普通的称呼,他称她一句“陈小姐”。

“我并不太懂,这世界上的好梦难圆,通常要多少关卡。我只是想要问你——”

陈小姐。

如果我说,我不想你再这样孤立无援,不想你逞强,不想你……以后不在我身边。

如果我,愿意让你越飞越高,看见广阔蓝天,而无论我走多远,也一直等候你停留的时刻。

“陈小姐,”他摩挲着那纸页,轻而又轻的声音,排演过无数遍的措辞,到最后,不过一句,“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第22章

安定片的药效来得……相当准时。

钟邵奇看着眼前靠着椅背,两眼皮上下打架、满脸迷迷糊糊的陈昭,有些恍惚,思忖着,自己刚才说的话,她到底听进去了几分。

却到底是叹息一声,伸手揽住她脖子,把被压住的西装掉了个个儿,盖住她还有些没干透的上衣,想了想,又把后座上的备用西装也拆开,虽然滑稽,好歹两件比较保暖。

做完这一切,他伸手,拨开她颊边乱发,颇有些无奈苦笑的意味,说了句:“陈昭,你怎么每次都睡得这么及时?”

当然没人接话。

她呼吸绵长,在“陌生人”的车上,在“陌生人”的身边,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

=

仿佛做了很长很长一个大梦。

陈昭一个小鸡啄米,没控制住昏昏欲睡,顺势这么往下一栽,险些撞到——

耀中天台上,那张特意摆来供她学习,准确来说,供钟绍齐教她学习的课桌。

好在一旁飞快在课本上划着重点的钟同学,似乎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及时单手伸出,堪堪托住她下巴,这才止住动作,让她保住了自己那漂亮的瓜子脸轮廓。

他没说话,习以为常地收回手,继续划重点。

留着陈昭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四周是熟悉的耀中天台,十八岁那年,钟绍齐常常在这给她补课。

她揉揉眼睛,往下一看。课桌上摆着一张白纸,最上方,是钟绍齐龙飞凤舞的字迹:“已知x∈R,求证:ex≥x+1”。

耳边,也是十八岁的钟同学话音淡淡,眼也不抬,同她说话。

“这是最基础的证明题,上次十三校联考的卷子,第16题,出了一个跟这一模一样的送分题,当时我教过你四种方法。”

“你只要写出来最常规那一种,”说话间,他把她历史书上重点画完,放回原处,复又把地理书摊开眼前,“……最常规的求证,就可以得满分。实在不行,你用列举法或者三维空间画图,给分少,但是至少基础分能拿到。”

她脑子里浆糊一片,点点头,握住笔,工工整整,写了个“证明”。

陈昭:“……”

证,证明个啥?

没了下文。

又是好半天。

等到文综的书上重点都被折满了边边角角,黄色荧光笔的写写画画比她平时上课做笔记留下的痕迹还多,钟绍齐终于把一摞书整理好,塞回她书包。

荧光笔从手侧伸过来,笔尖点题,他问了句:“陈昭,有这么难吗?”

陈昭轻咳两声。

末了,听得耳边一声叹息。

少年身上苏烟的川贝药香混杂着某种檀木香气,向她微微靠近,手肘与手肘之间,不过一指距离。

第四次,他从头教她,一点一点,从题目讲起,“设f(x)=ex-x-1,那导数是?”

她用尽毕生学识,颤巍巍写:f’(x)=ex-1。

“对,你写的不是很好吗,”他察觉到她紧张,不着痕迹地放缓了语气,“看题目,他说要在X属于全体实数的情况下求证,有没有印象?对,分三种情况,等于0,小于0,还有什么?对,往下写——”

这天的最后。

陈昭背着一书包沉甸甸的课本,身上披着钟绍齐的校服,在保安疑惑的眼神中,和这位光明正大徇私的钟同学一起,走出校门。

洛家的司机早已经在路边等候多时。

陈昭忙把校服脱下,物归原主。

末了,在原地踌躇半晌,还是抬头,说了一句,“明天期末考,但下礼拜六……我的意思是,咳,钟同学,我26号过生日,十八岁生日,你到时候会不会在上海?”

钟绍齐正把校服搭在手腕。

闻声低头,瞄过她有些扭捏的、不住摩挲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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