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人都是会变的。”阿芙拉喝完杯子里的水，起身告辞，“我不干涉你的决定，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那不会影响我们今后的关系，所以不用考虑我。保重身体。”

“你也是。”忒修斯送她到门口。

出门已近傍晚，寒风席地而起，阿芙拉才打着冷战发觉她把围巾落在了公寓。她只能转头回去取，然后打算直接坐巴士回学校。

靠近公寓时天色就沉了下来，时间越是往深冬流逝，天黑的时间也会越来越早。

就在不甚明朗的光线和遮挡视线的雾气中，阿芙拉于人流稀疏的街头上看到一个熟悉身影，像是……弗兰卡。

他原本在冲着里德尔的公寓方向走，又或是刚从那里过来，阿芙拉分不清，因为她觉得他也远远地看到了她，却没有上来打招呼，而是伴随着些许慌乱随便走向另一个方向，并迅速消失在拐角处。

这让阿芙拉感到怪异。

她带走围巾后没在外面继续逗留，太阳落山后气温更是一瞬间降低，霍格沃茨的熨帖温度和蜡烛穹顶下热乎乎的奶油汤格外令人怀念。

周四早上，阿芙拉便从报纸上得到消息——里德尔成功当选神秘事务司司长，而忒修斯的两张选票也全给了他。

这么一来，就显得里德尔仿佛真是那个“众望所归”。

入职不过半年多一点的时间，他就能走到这个地步，不能不叫人心生战栗。

阿芙拉直到又忙完一周才如约回到公寓，并将选好的手表一同带回。

临近期末，她怕到时候没时间精挑细选，而且前几天出去购物时，阿芙拉恰好撞上限量款手表发售的时机，她一眼就看中了，当场就决定买下来。

不过里德尔的生日在一年中最后一天，现在还有一段时间，所以她不准备提前送出去，而是暂时将它放在卧室中那个属于她的抽屉里。

到了晚上，天气太冷，两人都不打算出去觅食。

阿芙拉用现有材料烤了一个苹果派，然后在里德尔的品尝中忐忑地等待他的评价。

他的表情很微妙，不像在表达难吃但也绝不是肯定，有点像……很久之前他喝下她亲手做的黄油啤酒那次。

里德尔最终放弃了评价权：“你是从哪学的做苹果派？”

阿芙拉怔住：“艾利森教的。”

“艾利森？”

“学校厨房里那只小精灵。”

“那么我想霍格沃茨的餐食还不至于……”

“……不至于？”阿芙拉从他的半截话中读懂了他的为难，然后在他放下叉子走到一边倒水时也尝了一点。

朗姆酒的香气裹满口腔，混合着过于甜腻的味道，呛得她一时说不出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制作甜点时总是容易弄得过甜——大概是想到里德尔喜欢吃甜品就不由自主地多放了点糖，然而又忘记了苹果馅和杏糊果酱里本来就有不少糖分，而且艾利森在告诉她步骤时又一边忙着做饭一边要她“加入适量的糖”。

“其实也还好。”阿芙拉力挽狂澜，“我们可以把它当作果酱……在外面再夹吐司什么的。”

里德尔顺着她说：“是啊，我也觉得还好。只是一道餐点实在太单调了，所以我现在要煮意大利面，你要吃吗？”

阿芙拉一边喝水一边猛点头。

他娴熟地拆开一包面条放入锅里，同时用魔法定时，然后走到灶台另一边去准备番茄肉酱。

阿芙拉忍不住腹诽他也就只是会做意大利面而已，至少她还勇于制作糕点并改进配方呢！

在等待晚饭期间，阿芙拉顺手拿起酒柜上的报纸翻阅。报纸是前天的，不知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扔。

离神秘事务司司长竞选的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外界的讨论声仍不绝于耳。毕竟里德尔年轻又天才，身份又是如此吸睛，正好他去年和今年都因为订婚的事而传过新闻，似乎集齐了一个完美八卦人物的所有要素。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猜测，像他这种恃才傲物的青年才俊应该会拥有不止一个情人——毕竟光是看着他那张脸，你脑子里就能同时冒出好几段风流韵事。

对于忠诚度这一点，阿芙拉倒不怎么在意。不是因为她过于自信，而是知道里德尔要是真有发展“多线情人”的那一天，她大概率也抓不到证据更管不住他，所以干脆不予关心。

况且，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将报纸翻过一页，就看见一篇与那些正向赞叹截然相反的报道。

“沽名钓誉”的标题刺眼地印成大字，通篇文章都在控诉里德尔为人处世的桀骜不驯。

对方很懂得攻讦痛点，里德尔自诩斯莱特林后人，对方就从这一点下手阻止他造势。传说蛇怪的培育需要斯莱特林一系的“自我献祭”，也就是说当初萨拉查在培育蛇怪时很可能用到了自己身上的某样东西——很可能是血肉什么的，这才培育出那样的怪物，同时也标志着斯莱特林家族与蛇类与生俱来的隐秘联结。

里德尔却不经允许私自闯入密室、屠戮蛇怪，这涉及三大罪状——于公，他知晓密室藏于何处却从未上报；发现蛇怪后亦没有上报请求过合理处置而是私自将其毁尸灭迹，这既阻碍了研究的开展也隐藏了斯莱特林的秘密。于私，他不惜违逆祖先意志也要凭借此事声名大噪，不能不说是沽名钓誉且早有预谋的行径，就和他进入魔法部以来所做的一切一样。

这篇报道是作者以化名发出的，但从有力的攻击和强硬的语气来看，倒是有几分小塔夫特的风格。

怪不得这几天阿芙拉总觉得别人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舆论以里德尔为中心扩散开，她也只能被动地身处漩涡之中。她不明白自己怎么总是容易陷入这种里外不是人的局面，好在，与她关系亲近的人都没因这些破事而改变态度。

里德尔忙得差不多了，在她翻阅报纸期间，他就靠在桌边喝水，同时视线落在她身上。

见她终于收回注意力，他才悠悠问道：“看完了？有什么感想？”

他平静得反常，这让阿芙拉反倒心生警惕。以她对里德尔的理解，要么是他在看到报道当天已经发作过一通，要么就是在压抑着怒气进行酝酿。

他现在又当上了司长，可想而知他那些下属都要迎来倒霉的日子，阿芙拉只有在心里默默为他们哀悼。

她小心措词：“没什么感想，就像有段时间说我什么的也有。但只要你不在意，这些并不会影响你的生活本身。你得到了忒修斯的选票，一切都如你所愿。”

“是吗？”里德尔放下水杯，嘴角挑起的笑意令她感到毛骨悚然，“不如说这篇报道正好帮了我，我回头还要好好感谢这些正义人士。”

阿芙拉打探他的意图：“为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这篇报道其实也是在……为你造势？”

她顿了一下，没敢把心中原本所想说出来。她是想说这篇文章正好可以帮助他筛选目标对象——里德尔不会发言否认其中的内容，但总会有一部分人会欣赏他的作风并慕名前来，或自愿为他效劳，或与他联结利益。

“你一向聪明。”夸赞的话语从里德尔嘴里说出来，总是如此悦耳，尽管她从不因此而感到欣慰。

阿芙拉不再接话，正好面也煮熟了，她趁机让这个危险的话题就此掀过。

可怜的苹果派就被放在一边，阿芙拉有意磋磨里德尔：“浪费食物的风评可不好，司长先生。”

他眼皮都不抬：“你可以多吃点。”

“那是我为了庆祝你晋升特地做的。”

“你这份礼物让人感觉过于平和了——吃得人一点世俗的欲望都没有。”

“那你更应该多吃点，毕竟吃什么补什么。”

里德尔突然暂停了动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么你应该多喝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