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潮音(304)

作者:寄山海 阅读记录

他不会满意。阿芙拉心想。

维尔塔宁说的是对的。当里德尔开始试探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给出定论了,而在他将自己的结论推翻以前,旁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能起到的作用都是聊胜于无。

她更不能开口替马尔福求哪怕一个字的情,那只会产生反效果。然而现在她居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处境——说喜欢过吧,马尔福必将大难临头;说没喜欢过吧,听起来又像是在维护他。

除了尽量收住眼泪,阿芙拉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她知道,里德尔讨厌看到她哭。那会让她看起来像在刻意演戏、博取同情,并不会对平复他的情绪起到任何作用。

可是满腔的委屈又怎么能够轻易靠理性止住。

“不需要说那么多,不需要任何侧面的铺垫。”里德尔扯着她的手臂将她稍稍拉回,强迫她和自己对视,“阿芙拉,看着我的眼睛。你知道我想听到的回应是什么。”

正面的回应,简洁的肯定,寻常的字句,连不谙世事的孩童都能清楚说出口的三个字。

他要现在的感受、当下的承诺,他甚至不在她身上奢求这种情感的永恒。

可阿芙拉偏偏说不出口。

在那句诅咒般的话语没有被宣之于口时,阿芙拉都没有一天不在被内心的暗流汹涌、矛盾对撞折磨,她自虐般地认为,这就是她做出选择后的报应——不管一路走来的种种选择是主动还是被动。

她接受并认清了内心的情感,因此她应受折磨。但无论如何,她无法以正面而坦然的方式将它说出口。那会使她觉得彻底背叛了自己的信仰。

他们只能共同迎来短暂而窒息的沉默。

阿芙拉张张嘴:“如果你已经预设了不相信的选择,无论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不是吗?”

几分钟后,里德尔放开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向外面走去。

阿芙拉的双腿在长久的僵持中发酸打颤,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她要扶住窗框才能勉强站立。

当他们之间拉开距离时,就连她的声音听上去也如同要随长风消散,被掩埋在无尽的黑夜里:“里德尔,你没有心吗?”

——她居然还敢来质问他。

“言语从来不能代表全部。在那之外的言外之意、幽隐之感,你从来不能体会到,是吗?”她的声音很平静,面向他的质问却偏执得让人难以逃避。

最后,她一字一句地说:“你可以不回答,但你欺骗不了自己,因为你知道这种做法没有意义。”

“同样的问题留给你。”里德尔的声音干涩而低哑。

房门被重重带上,随后阿芙拉听到下楼的声音。她不知道这个夜晚谁又要遭殃——还好托马斯今晚不在。

烛火彻夜不灭,她亦一夜未眠。

她不是没尝试过睡觉,但脑中思绪太多,它们彼此缠绕、滚作一团,她无论如何也无法从中找回一丁点困意。

里德尔没有将酒杯带走,它被遗弃在窗台上,同阿芙拉一起见证着即将到来的黎明。

阿芙拉将杯中所剩的半杯烈酒一饮而尽,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生出些微困意,或者至少让她放空那么一点点时间——即便这种效果是神经的麻痹带来的。

遗憾的是,她很快就感到晕眩了,脑子却反而前所未有的清醒。所有争吵的细节都在脑中无限放大,画面最终定格在昨夜里德尔离去的背影上,他的声音如在耳边,让她头疼不已。

——他凭什么?他有什么资格将问题留给她?她既不像他那样自欺欺人,也不像他那样麻木不仁。

或许这不过是他用来折磨人的新手段罢了,傻子才会跟着他的思路走。

阿芙拉拿着酒杯推开门,趔趄着往楼下去,索性打算喝到醉过去,先睡一觉起来再说。

下楼下到一半,她才慢半拍地意识到,楼下的灯是亮着的。再往下走,就能看到里德尔闭目倚在沙发上的身影。

原来昨晚除了她没有任何人倒霉。他在这里枯坐了一夜。

她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睡着,也不知道刚才跌跌撞撞下楼的声音是否又将他吵醒,颇为进退两难地踌躇半天后,还是决定不过去给自己招惹不痛快了。

阿芙拉开始攀着扶手往回走,但阶梯在晕眩的视线中仿佛失去平衡,楼梯在转,她也在转,玻璃杯并不意外地脱手砸落,碎片溅了一地。

耳边响起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她正要退回去收拾,一条胳膊便被人架住,拖着她离案发现场远了点。力道随即松开,并没有要进一步钳制她的意思。

里德尔正要同她擦肩上楼,忽然整个肩膀都被她的重量压上来——并且是受了重伤的那边。

“阿芙拉。”他脸色沉下去,隐忍地唤了她一声。

然而这位始作俑者并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刚才被扶了一下,随即想要自己站稳些,但从脚底传来的刺痛却没能让她如愿。

反射弧没能顶着酒精麻痹的作用正常运作,里德尔视线瞥过她的一脸茫然,在被她光脚踩过的地面上捕捉到一小片血迹。

“扎到了?”

当他这样问时,阿芙拉才大概明白过来为什么脚底在痛。

他将这场意外的原因归咎于她:“谁让你喝我的酒的?”

“你自己把杯子留在那的。”她反驳道。

里德尔挑挑眉,惊异于她在这种事上倒总是反应快得出奇,旋即意识到他若是不想早死,还是应当尽可能免于同她争辩。

“换一边。”里德尔让她将重心移到他另一侧肩膀上,抱起人往楼上走。

她盯着自己刚刚扶过的位置,如同呓语般说道:“你在流血。”

“我知道。”他似乎并不在乎,将阿芙拉放到自己床上,拉开旁边柜子的抽屉翻找药品。

他清理伤口的速度很快,下手又很重,痛得她趾头都蜷缩起来,一个劲往后撤。

里德尔握住她的脚踝按在自己腿上,颇为恼火地警告道:“你最好配合一点,以便快点结束。”

“很痛!”她大声控诉道。

“碎片扎进去了,你很清楚脚心有大动脉。”

“可是很痛……”

他对上她充满委屈的神情,窝着一肚子火没处发:“你自找的。”

阿芙拉的抱怨被他冷冰冰一句话打回去,撇着嘴将头偏向一边,看上去颇为不满。脚底传来的刺痛一阵接一阵,她伸手揪住里德尔垂在床上的衣角,在手指间缠绕成团。

所幸玻璃扎得不深,里德尔将碎片挑出来,拿起白鲜洒上去后又等了几分钟,伤口便愈合得七七八八。以防感染,他还是用绷带在她脚上缠了几圈。

整个过程中,阿芙拉安静得出奇,反而让他愈发不安心了。

他抬抬眼睨过去,发现她正盯着天花板发笑,也不知道那里又出现了什么可供娱乐的幻觉。

里德尔随口问道:“笑什么?”

能把人气死的话她张口就来:“在想你把灯泡炸掉后又复原的样子很狼狈。嘶——”

他的手指灵活地将绷带两头绕成结,打结过程中却刻意用了力。随后他盯着她倏然皱起的眉头,满意的微笑尚未浮上嘴角,膝盖便挨了重重一脚。

她踢在他的关节处,现在他整条小腿都是麻的。

他咬牙切齿:“阿芙拉,你现在是否过于无法无天?”

“那只是条件反射,谁叫你下手那么重——”

“你很委屈?”

“没有心的人当然不会委屈。”

这句话让他神情一滞,随即他阴恻恻地笑道:“我没有心?是吗?”

里德尔阴着脸将她拽到自己身下,全然不在乎她的拒绝和推搡:“你不能这样……”

他用身体的重量将她的腿压住,顺便限制了她双手的活动:“我怎么不能?这世上还没有什么我想做而不能做的事。”

“你就是不能!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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