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潮音(327)

作者:寄山海 阅读记录

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他在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中让了步,伸出自己的手说:“手给我。”

她怔了怔,扯起左臂的袖子,手背向下放在他冰凉的手心里。

“……受伤的那只。”里德尔无奈地强调道。

她没有将手挪开,一种奇怪的执着感缠绕在她身上,让里德尔预料到她接下来要说点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惊世骇俗到这个地步。

她直白地问道:“今晚那个叛徒喝的药,是凤凰涅槃吗?”

他没有否认:“你想说什么?如果是我们刚刚已经讨论过的事,我想已经没有必要再重复。”

“那也不算是讨论。”

“你是一定要现在跟我说这个?”里德尔的表情实在不算愉快。

“何不先听听我要说什么?”

他一言不发,等着她把酝酿了一整晚的话说完。否则,他知道这一晚上都别想清净。

“我的生命不会很长了,我只想安然度过接下来的每一天,做点自己最后想做的事。你不够信任我,可能你也从没想过要信任我,我知道。”

“标记我吧,汤姆。”她主动要求道,“如果这能打消你的怀疑的话。我不想……像上次那样的事再发生了。”

他眉头下压,看上去在压抑怒意:“你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怎么不明白?如果这是一种证明忠于你的方式,那我也可以做到。这不是你曾经希望我做的吗?”她真正不明白是,一件对他来说有益无害的事,却为什么让他这样望而却步。

里德尔回问她:“谁告诉你黑魔标记的用途是这个?”

“那是什么?是控制吗?你说得对,黑魔标记不足以向你证明一个人的心,身上有这种魔法的人也依旧可以叛变,就像今晚那个食死徒一样。那种魔药——你研制出来的那种名叫凤凰涅槃的药,我也可以喝。”

里德尔凝视着她,眼里透露出说不出的震惊,就像觉得她已然彻头彻尾地疯了。他既不明白她怎么会想到这上面,也不明白她为什么敢放出这种危险的话语去进行自证。

下一秒,阿芙拉就回答了他心中所想。

“我敢喝。”她底气很足地说道。

“想寻死不是这么个寻法。”他冷冷地告知她。

里德尔熟悉她的微表情。当她撒点什么谎时,总是要么眼神游移,要么会找点别的有的没的由头以避免和他眼神接触。

可她现在却那样坦然地直视着他的双眼,脸上没有戏谑亦没有动摇,严肃得如同她在宣布一条无可撼动的真理。

他想,或许是她这阵子将骗人这项技能修习得更精进了,连这种弥天大谎都能说得这般信誓旦旦。

阿芙拉又跨上一步阶梯,靠近他的同时,宣誓一般重申道:“我敢喝,汤姆。你敢给吗?”

那一刻,里德尔明白,这亦是一场胁迫。只不过她手中的人质是她自己。

第222章 蹊跷

◎“不解之缘”。◎

他不知在想什么,良久开口对她说道:“仅仅是这种程度,你的资格还不够。”

阿芙拉是真的弄不明白,他有什么好拒绝的——难道她的危险程度看起来比他那些嗜血如命的下属还高吗?

“你应该上楼去休息。”里德尔边说边返身往楼下走。

阿芙拉不想表现得太急,但她实在没有时间同他耗下去,索性不再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你现在是不想看到埃丽卡出事的,我和你有同样的目标,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合作一回?你有这么不信任我吗?可是我说要证明你又……”

她顿了顿,看见里德尔正拿起沙发上的大衣。

“这么晚了,你要出去吗?”阿芙拉随即想到,恐怕还有件更麻烦的事——如果里德尔是要亲自为那个可怜女人“处理后事”,那么她的孩子恐怕也活不成。

里德尔看上去心情依旧非常糟糕,就好像沉默不语已经是他最大程度压制怒气的方式了。

但阿芙拉必须得做点什么。她要给马尔福和阿米克尽可能争取时间。

她脑中闪过莉莉安晚上问过她的话,走上前攀住他的手腕,放低音量说:“能不走吗?就今晚。汤姆,我有些害怕。”

就在门口刚有两个人惨死,场景又颇为触目惊心,害怕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表现。

她曾经也是会因目睹惨案而噩梦连连的人,现在看到这些,心中更多的却是凄凉和绝望。

——害怕么?

血腥的场景已经让她感到麻木,鬼神更是不足为惧——如果鬼魂真能索命,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恶人逍遥法外。不如说让人饱受煎熬的原因是她每值此时都无法面对自己的良心。

里德尔神情疲倦。

他抖开大衣披在阿芙拉肩上,不知是本来就没打算走,还是听了她的话才改变主意。

“回卧室等我一下,我去取白鲜。”他说道。

阿芙拉一面上楼一面偷偷观察他,确认他是真的去了药剂室,这才放心地回到房间里。

里德尔则没有想到,家里的白鲜香精会用得这么快,剩下的药量连清理眼下的伤口都勉强,显然需要新配些出来了。他在药剂室里耗费了一段时间,带着药剂上楼的时候发现阿芙拉蜷缩在床边,已经等得睡着了。

她睡得并不熟,听到他推门进来还动了动眼皮,似乎很想睁开眼醒来,但努力了一会也没有做到,只是右手下意识动了动,触到他的衣角便抓住不放,就像怕他趁机逃脱一样。

里德尔坐在床边,很难找到合适的角度为她上药,只能退而求其次道:“……换一只手抓。”

她手臂上的伤口看似凝结了,一旦消毒换药受到刺激,果然又开始渗出血来。浅浅一道伤口也要用绷带包起来,脆弱得令人神经紧绷。

阿芙拉现在的姿势正好会压到伤口,里德尔不得不把她抓着自己的手拂开,试图帮她换个姿势。谁知刚有点动作她就清醒了,一言不发地掀起眼皮盯着他,眼中满是困倦和不满。

他只能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轻叹:“我不走。”随即建议道,“我不介意你往里挪一下。”

——她睡的是他的位置。

“不要。”阿芙拉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动,简单明了地用两个字结束商讨,继续鸠占鹊巢。

里德尔抬手熄灭她这边的灯烛,认栽一般拿起笔记走到另一边,没有继续同她争论。

不知他是有必须要忙的事还是在另一边睡不惯,总之阿芙拉感觉他那边的灯亮了很久,每次她睡得不深时,都能听到耳边的笔记翻页声和羽毛笔划在纸页上的沙沙声。

到了后半夜,她忽然被一股寒意包围。睁眼一看时间,才发现已经快凌晨三点了。壁炉不知熄了多久,房间里的温度正在缓缓降下来。

里德尔仍旧没睡,但大概是没有注意,直到阿芙拉醒过来,他才意识到壁炉里的火灭了。

阿芙拉含糊地唤他的名字,里德尔应声:“嗯,怎么了?”

“太冷了。”她说道。

他一面让火焰重燃,一面对她说:“靠过来。”

阿芙拉睡眼惺忪地嘟哝道:“为什么不是你靠过来……”

里德尔无奈道:“你那边光线太暗了。”

她这才不情不愿地动了几下,向他那边挪过去。中间的床褥是凉的,但里德尔身上很温暖,他就着这个姿势拥住她。

里德尔给笔记翻页时,顺手在她背上轻拍了两下:“睡吧。”

-

第二天,里德尔临走前把莉莉安叫进卧室,对她吩咐了许多事情。

阿芙拉被吵得苏醒了一瞬,睁眼看见外面不过才天色蒙蒙亮,又缩进被窝里继续睡过去,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莉莉安见她醒了,一边帮她换药一边同她絮絮叨叨地闲聊。当说到今天值守庄园的人已换成穆勒时,她的神情中流露出几分厌恶,同时又带着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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