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潮音(346)

作者:寄山海 阅读记录

阿芙拉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想到维尔塔宁所说——近日里德尔这边的行动有风声走漏,她不知道这件事和克莱尔有多大关系,但显然克莱尔是被牵扯进来的一份子。

甚至,这一切都可能是里德尔或魔法部安排好的——他们都需要一个棋子去走出刻意疏漏的一步从而成功激发矛盾,棋子本身却除了眼前的短短一步外一无所知,到死都只能充当一个无知的牺牲品。

自从阿芙拉和克莱尔在布兰登宅中爆发过矛盾后,尽管阿芙拉从未正面陈述过二人之间的争执内容,可她想,既然克莱尔会被选中,进而出现在这里,就代表里德尔一定察觉到了矛盾的内容。

克莱尔工作的部门离威尔克斯工作的部门很近——阿芙拉后来得知克莱尔的工作地点就是和交通司在同一层的飞路网管理处。如果当初监视阿芙拉和威尔克斯的人不是辛西娅,那么就只能是克莱尔——在上次的冲突中,阿芙拉确信了这点。

继续将克莱尔留在魔法部,会是个很大的隐患。刚好“伟大的计划总是需要牺牲品”,所以她就无疑成了最好的人选。

七年前她们初见。转眼七年过去,她们四人之中,恰恰是什么都想要的人最终什么都没有抓住。

过去的一切算计都显得像个笑话,黑暗的故事总是富于幽默的讽刺感,这让阿芙拉情不自禁地联想到自己身上——或许有朝一日,里德尔也会站在这里,像此刻她看着克莱尔一样看着她。

阿芙拉不说话,只是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盯着克莱尔,如同透过她的脸遥望来日的自己。

这个眼神却彻底激怒了克莱尔。

她往前跨了一大步,铁链被挣得哗啦作响,而她声嘶力竭地低吼:“你不许这样看我,你这个阶下囚没有资格这样看我!”

链子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并将她猛地往回扯去,这让克莱尔失去平衡狠狠趔趄了一下,肩膀撞在墙上。

她连一声惊呼都没有发出,仿佛整个人从里到外已然彻底麻木。

阿芙拉往后闪了一下,血盟从斗篷领口蹦出来,缝隙中透出的红光彻底刺痛了克莱尔的脸。

她先是愣了一下,继而顺着长满青苔的肮脏墙壁缓缓跌坐下去,喉咙中时而压抑时而狂放的笑声让她看起来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顺着眼角滑落的眼泪却又让人幻觉她良心未泯。

但她开口却只是替自己感到悲哀:“血盟……他连一个食死徒的身份都不屑于赐予我,却愿意和你缔结血盟……哈哈哈,阿芙拉·格林德沃,你觉不觉得人生真的从头到尾都不公平?根本就不存在公平,就连你的姓氏都是如此的不公平,很多事根本一开始就注定了……”

阿芙拉冷静地看着她,不觉得有任何被触动的感觉;“确实不公平。你没有从一降生开始就因这名字而遭过冷眼,也没有在明明是做了好事——帮忙抓住阿兹卡班逃犯时——却反被魔法部首席傲罗阴阳怪气地质疑血统并被威胁监视,更没有体会过待在里德尔身边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但你却在这里以臆想的前提来评判我。克莱尔,你真的一点长进都没有。”

她跪在地上,抬头用死气沉沉的双眼瞪着阿芙拉,看得出来她仍心怀恨意,甚至如果将恨意比作利刃,那么阿芙拉此刻早已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不过,克莱尔最终什么都没有反驳。

“你能救我出去。”她说道,“他会听你的。只要你去说,他肯定就能放我出去。”

他不会。阿芙拉心想。

但她没有说出来,而是蹲在克莱尔面前,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监视威尔克斯?”

——她当然知道克莱尔这样做是为了向里德尔邀功,她只是想,在对方神智并不完全清醒的情形下,说不定可以直接将实情诈出来。

看起来,克莱尔还没有疯癫到那个份上,她诡异地笑笑,问道:“我上次说的话,你没有一刻相信过,对吗?你就是在等这个机会,替你自己报仇,也替惨死的威尔克斯报仇。”

“但你知道我一向对事不对人。”阿芙拉说道,“或许你在里德尔的逼迫下也不得不这样做,所以只要你将实情说出来,我就放你出去。”

克莱尔眼睛一亮:“你说真的?”

“当然。我从不骗人,我敢发誓。”

“你说对了,是里德尔——”克莱尔压低声音说道,“威尔克斯喜欢你,又和里德尔有仇,是里德尔想揪住你和威尔克斯在一起的错处,好名正言顺地敲打或利用他一番……”

阿芙拉不由发笑:“你最好老实说话,别逼我用摄魂咒对付你,我很不想把这种恶咒用在熟人身上。”

克莱尔不知道她身上没有魔杖,阿芙拉认为这个威胁对她还是有效的。

克莱尔颇为神经质地眨眨眼:“你不信?”

“你自己信吗?”阿芙拉眯眯眼,确信她和里德尔之间尚且有些最底层的信任,“你知道吗?我恨不得里德尔今天就死,我敢说他也曾这样希冀过我。我们互相算计,针锋相对,但我仍旧相信,他不会将我当作一个物件、一个礼品样的东西去‘进献’给别人,好达成他的某些计划。”

这话让克莱尔对她颇为另眼相待:“你真的对自己的魅力颇有自信。”

“魅力?不,这说明你根本不了解里德尔,就像我曾经断言的那样——如果你仅仅认为里德尔是因为这个才同我在一起,那么这样的认知对他来说是种不幸。恰恰是他自己不允许自己这样做——他的傲慢,他的自尊,他像毒蛇一样缠紧猎物就不会再度拱手让人的占有欲,他将各种玩弄人心的方式视为挑战和乐趣的恶趣味,无一是他会做出那种事的理由。”

“你自以为很了解他?”

“我了解他。”阿芙拉语气笃定,“我不敢说自己彻底了解他,但起码我可以说,我了解他胜过我自己。所以,别在我面前撒谎,这没有意义。”

克莱尔的眼神更加黯淡。

半晌,她垂着眼帘说:“你说得对,他起初没有授意我,是我自己要那样做的。可是我去找他的时候,他也没有拒绝。”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的错不能归咎到你身上?”

“当然……”说出这个词时,克莱尔又短暂恢复了往日不可一世的神情,不过她很快想起自己此刻的处境,于是又偃旗息鼓地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你上次可不是这样说的。”阿芙拉提醒道,“克莱尔,我很好奇,在进行这一切的时候,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考虑过我的死活吗?你考虑过威尔克斯的死活吗?不过我大概不必等待你的回答——毕竟你要是能有半点考虑,我们也不会迎来今天这样的局面。每个人走到今天都是咎由自取,我也是,你也是。”

克莱尔张了张嘴,无从辩驳。在对视中,她扯住阿芙拉的袖子,惊慌失措地喊道:“你答应我要放我出去的,你不能反悔!而且这不是我的错,决策的人是里德尔,你不能把这一切都归咎到我身上……”

“我没说要食言。我需要知道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阿芙拉凑到她耳边询问了一句话,并期望她在回答这个问题时脑子能清醒一点。

听完她的问话后,克莱尔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开始不断地重复一句话:“嘻嘻。你听到了。你听到了。你听到了……”

阿芙拉企图打断她的疯魔状态:“也就是说,是真的?”

“我不能说——我要是说了,他不会放过我的。”克莱尔突然压低声音,不肯再透露一个相关的字眼。

不过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阿芙拉从她手中抽出袖子,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门没有关,阿芙拉把钥匙丢在地上,看着她如同捕捉到食物的饿犬般手脚并用爬过去,然后捡起钥匙,用她那枯瘦的手哆哆嗦嗦打开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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