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万人迷他又在装乖(37)
贾芸有些受宠若惊,忙垂首坐下,“谢三叔挂念,母亲还算康健,也时常念叨叫我到三叔这里请安,只是又怕扰了叔叔清静。”
实际贾芸因为家境困苦,在荣府根本说不上话,常日也近不了甘棠院。
“昨日在清虚观,你算帮了我的忙。”贾环转身坐到玫瑰椅上看他。
如今贾芸也十八九岁了,身量修长,很是斯文俊秀,衣衫陈旧却齐整,眼见窘迫却不缺气度。
听他如此说,贾芸虽不甚明白其中缘由,但也笑着说,“侄儿愚笨,往日也没有机会给叔叔尽尽孝心,倘若是能帮上一分半分,就是死也值了。”
贾环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你若不是比我大了这几岁,这话说得,倒像是我的儿子。”
贾芸是再伶俐不过的了,闻言立刻放下茶盏道,“俗话说山高高不过太阳,我幼时没了父亲,若是三叔不嫌弃肯时常教导教导,就是我求菩萨求来的造化。”
想起那释音师太卦象中说自己恐怕后嗣艰难的话,贾环一时有些出神,虽他并不十分在意,但到底有个疑影。
难道他的一生当真会应了那一卦……但如果他认了贾芸作儿子,理论上也算是有后?
“你有这样的孝心,便是最好,此事且不论,我今日是有别的事和你说。”认儿子是要尽父亲责任的,他暂时还没这个打算。
贾环起身走到桌边,“你如今大了,但府中人多,多有照管不到的地方。我已经和二嫂嫂说好了,等省亲别墅工程告竣,便让你揽一宗事去做,可好?”
“真的?!”贾芸喜得连忙站起来,又鞠躬作辑,还要给贾环磕头,“三叔这样疼我,侄儿不知何以报答,定然不负所望。”
“到时候种树栽花或采买烟火灯烛,你自己掂量做哪个去和二嫂嫂说便是。”贾环将人扶起来,“内门快落锁了,你也回家去罢,替我和母亲问你母亲好。”
贾芸连声应下,喜不自胜地去了。
等他去了以后,钱槐进门道,“三爷吩咐的事已经办好了,定城侯府的人接了拜贴说明日恭候。”
“知道了,你也去罢。”
赵姨娘让云翘送了药过来他服,又说王夫人那里传话说,让贾环有空去帮着抄两篇佛经。
次日巳时三刻,他坐车到了定城侯府。
门前的几个小厮连忙上来接应,“方才管事的还说叫我们机灵些等着,不想就来了。”
乌云和雪球跑下马车,在旁边等贾环,“汪。”
钱槐伸手扶着贾环下了车凳子,定城侯府十分宽阔,门檐黑油红漆,沉稳厚重。
里头又有两个管家出来了,言语十分温谨恭顺,“侯爷已备了好茶,等三爷进去呢。”
怕两个小家伙又冒冒失失的,贾环今日给它们带了金环锦绳牵在手中,“怎么好叫侯爷久等的。”于是跟着几人进了大门。
谢修今日和薛蟠几人喝酒去了,于是不在,自然他也并不知道贾环今日会来。
一路穿过正堂游廊,忽见一片秀丽清雅的荷湖,如今也开了几处花苞,粉白粉白地看着十分可爱。
“等过段时间开了花,一定很好看。”
管家面带笑意,也很有眼色,“若是喜欢,届时开了花,便命人送一些到三爷那里,正好观赏。”
贾环笑了笑没有说话,便一路进二门到了谢俨的远山居外,只见墙边栽种了几棵苦患树,高大秀丽。
“奴才们不便进去,三爷请。”管家将人送到院外便退下了,请贾环进去。
乌云和雪球绕着贾环转圈圈,有些耐不住性子,这是它们的习惯。
但是今日不同往常,它们脖子上系了锦绳,如此绕便把贾环圈进了绳子里。
贾环穿了一身元青纱云纹的轻薄长衫,一时不妨被两只狗绕得腿都迈不开。
“一点都不乖。”他只得松了手上牵绳,自己迈出了绳圈。
只是他刚松手,乌云和雪球便往远山居跑了进去,贾环看着它们撒欢的背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等薛玄回来我就把你们扔了!”
谢俨坐在院中合欢花树下烹茶,远远就见到一黑一白两只小东西风一样地跑进来。
小雪貂趴在他肩上,乌云和雪球来了,便抬起小脑袋嗅了嗅,“喀啾。”
“去玩儿罢。”谢俨抬手在它耳朵上揉了揉,正好乌云和雪球也跑了过来,他便把云宝放在了茶桌边。
贾环一路走进院内,穿过外廊和月洞门,就见谢俨正坐在那摸雪球的狗头。
这里的合欢树花开正盛,簇簇粉云一般,飘渺艳逸。
“见过侯爷。”
谢俨听到脚步声便知道是他来了,“坐吧,何必这么生分。”
第26章
谢俨的这处院落远离前门,青砖碧瓦,幽僻静雅。
从墙外探出一支月白梨枝,延伸到院内,落了许多香花。
阳光洒了满地,头顶这两棵依偎相立的合欢树更显缱绻,仿佛连带着树下坐着的人都变得温柔无害起来。
“喜欢这花?看得这样出神。”
贾环回过神,见谢俨正给他递茶,便伸手接过来,轻笑道,“如此想来,家中竟没有合欢树,今见了果真新奇。”
“这是家父在世时亲手所栽,有十几年了。”虽长年月久,但岁岁丰茂,到了时节总会开花。
谢俨剥了两颗松子给云宝,它用小爪子抱着吃了,乌云看了看也想吃,立刻趴到贾环膝盖上,“汪呜……呜呜。”
“大馋狗,你不能吃这个。”贾环拍了一下它的狗爪子,实在被缠得没法,从腰间的荷包里捻出一根肉干塞它嘴里了。
雪球很喜欢云宝,像个痴汉一样趴在桌边看小雪貂,贾环闭了闭眼,深觉自己的脸面已经掉在地上捡都捡不起来了。
谢俨轻笑了一声,觉得可爱,“它们很投缘。”
他一笑,贾环更不好意思起来,便将今日带来的一个黑漆花盒放在桌上打开,“我想侯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便备了这个来,还望您不嫌弃。”
盒内玄绒布内躺着一个与云宝十分相似的棉花布偶,粉粉的鼻头,黑亮亮的眼珠子,“这是嵌的黑玉髓。”
这边并没有做这个的,贾环让钱槐问了许多人,才在秦娘子那里寻到个老绣师愿意试着做。
好在成果还不错,倒真有云宝的神韵。
谢俨将那布偶拿出来握在手里,又用布偶的鼻子去碰了碰云宝。
“喀啾。”云宝好奇地凑上去嗅嗅,又用爪子抱在怀里蹭来蹭去,谢俨食指在它脸颊摩挲两下,“云宝很喜欢。”
后又淡淡补了一句,“我也喜欢。”
贾环闻言愣了一下,便笑道,“侯爷喜欢就好。”
“你既叫薛玄哥哥,怎就只唤我侯爷。”
这话来得突然,还真问住了贾环,他一时脑子也没转过这个弯,“那……俨哥哥,这样可好?”
话说出口就又反应过来,贾家和薛家本来就有一层姻亲关系啊。
他叫宝钗姐姐,自然是叫薛玄哥哥了,不然叫大伯吗。
而且……他和谢俨哪里熟到可以叫哥哥了,这人真是比自己还难伺候。
就这样,谢俨好像还不满意似的,端着白玉杯抿了茶,想了想又说,“我的字是景阙。”
贾环揣摩着他的意思,轻声道,“景阙哥哥。”
“嗯。”
听到应声,他心内松了一口气,手上捏了一把乌云的腮帮子,软乎乎的,“京中好似不常见云宝这样的白面雪貂。”
谢俨道,“骞元山狩猎那日遇见的,围场内就这一只,险些一箭要了它的小命。”
贾环想起那日李素说的,定城侯有百步穿杨之能,箭法奇准。
旁人狩猎不过是些鹿獐狍子,他却射了许多野鸽金雕。
既如此,谢俨围猎未得魁首,想来是赦了云宝所致。
看不出他这样的人,还挺有护幼之心……贾环想得有些出神,一时盯着小雪貂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