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篮)黑白情缘(52)

南烈也是傻愣愣地随之站起来,还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这个文弱的官员,怎么竟会在暗夜中摒去所有人,与他这么一个杀人犯独处一牢,并解开他身上的束缚,还笑得如此自在平和,并无半慌乱惊怕。千金之体不是应该坐不垂堂吗?这个人何来这么大的胆子。如果不是南烈行走江湖,自信眼力无双,几乎要怀疑花形也是一流高手了。

花形将包袱递到他手上:“趁着夜深,你快走吧,外面的人我已交待过,不会阻拦于你。这里有些许银子,和由翔阳府衙发出的路引,以及迁藉文书,壮士请立即远离翔阳,隐姓埋名,等风声渐退,再图其他。这里的文件都是正式官方文书,可以提供你另一个绝不会引人怀疑的人身份。只要不再遇上知道此事的人,你就安全了。”

南烈呆呆望着花形,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官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更莫名其妙的是,自己居然没把针扎下去,居然在听他说话,居然还傻乎乎地问:“你,为什么……”

花形淡淡说:“壮士为民除害,不惜舍身,我虽无壮士之勇之志,倒也有些不平之气,断不能让义士为义而死,更不能让人死在我的眼前,我的手中。”

这是个什么迂书生,南烈偏还不由自主再问:“我走了,你呢?”

“我是知州,一个犯人的逃跑,哪里追究得到我头上。最多是将牢头狱卒训斥一顿,罚些银钱罢了。”花形脸上笑意淡淡,语气也是淡淡。

可是南烈当然明白事情绝没有这么轻描淡写,河田死于翔阳,花形要是查不出个原因,丢官都还算是幸运。可是如果找到了杀官的凶手,却又轻易地逃走了,让泽北追究起来,后果更是严重不知多少倍。这个官就算再笨也应该明白这一点,他怎么可以说得如此轻淡随意。

花形见南烈凝望自己,神情异常古怪,恐他想到原由,不肯离去,当即伸手去握他的手。

南烈手上一震,指间暗挟的毒针差点没把他自己扎一下。

花形无比诚恳地说:“壮士有伏虎之力,不平之心,欲为天下人仗义,实是人中豪杰。更应珍重自身,不可轻言牺牲,莫负了这一身好功夫,他日锄强扶弱,平奸惩贪,尚须壮士一剑擎天。快莫再犹豫了,如果明日河督泽北来找我讨凶手,只怕我也护你不得。”说着也不理他还在发呆,一手拉了他就往外走。

南烈若把桩站定,又拿里是花形拉得动的。可此刻心神纷乱,竟身不由己,跟着花形走,脑子还是一团乱,理不清自己的心思。

牢房里狱卒眼见他们过来,纷纷退避,只做不知。

眼看大牢的门已打开,夜风吹来,吹得南烈心神一清,心中暗骂自己中了邪。不论这个官有多么可笑,多么笨,他只要杀了他回去交差就行了。

他眸中杀机一闪,冷声说:“花形大人!”

花形不知他手中夺命毒针出手在即,也没有发觉那一声呼唤不同寻常,只是含笑回眸:“什么?”

南烈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下定决心不管如何也要出手的毒针在这一刻竟发不出去。只觉花形的眸清澈坦荡简直可以把这暗夜也照亮了。他江湖行走,终日与血腥杀戮为伴胆气何等之豪,此刻竟一阵阵心虚,不敢与之对视。

世上怎么会有那样坦荡的眸子,不含半点杂质,映出他一身污秽,世上怎么会有那样温柔且温暖的笑容,让他石头般的心无端柔软,世上又怎么会有那么笨的人,竟令得精明如他,也不知如何应付?

南烈一跺脚一咬牙,忽然抽出手来,对花形长揖施礼;“大人为官清正,难免树敌众多,为大人计,为翔阳计,以后还请多加保重,不要轻信他人,更莫轻涉险地。”

花形一怔,还没明白过来,只觉眼前一花,南烈的人影已在远方,变成了一个逐渐缩小的黑点。

他张张口,还没为这惊人的轻功发出惊呼,耳边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现在我知道什么叫做傻人有傻福了。”

花形惊喜呼唤:“藤真!”但暗夜寂寂,再也没有别的声息了。

南烈不知跑了多久才停下来,细想方才之事,不知自己着了什么魔,忍不住自嘲地失笑出声。

然后又立即惊觉暗夜中的发笑的不止自己一人。他笑声未绝,可身形已在这一瞬间凝定,虽只是随便站立,全身已是完美无瑕的防守,不露半点空门。

藤真自阴影中缓步走出,那一刻天地间的光彩,全到了他的身上。让人的目光无法自他身上移开,可南烈却是暗叫倒霉。他这叫走的什么运,先是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笨官,白白丢了一大笔生意,坏了他的名声,如今更遇上这个躲了多少年的老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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