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晴雯重生记(128)

作者:司晨客 阅读记录

当日王侯官吏在路旁祭祀秦氏者,不计其数,宁府送殡大军浩浩荡荡,把荣宁街围得水泄不通。一顶青布小轿只得在小路曲折迂回,轿夫抱怨不迭,灯姑娘穿着大红衣裳,戴着贾母赐下的头面,在轿中却只觉欣喜:场面再大,人都死了又有何用?似她这般仓促婚嫁,却可逃出囚笼,重获新生。

红烛高挂,焚过纸马,拜过天地,灯姑娘独在正房等候,长睫轻颤,心中自有主张:既是已然嫁了人,前尘种种,尽数抹去,只要吴贵一心一意待她,她自该改邪归正,一心一意为吴贵打算。听说屋契是收在小姑子手中的,这如何成体统,少不得好言好语哄了,劝她奉给姑舅表哥,才是一家人过日子的道理。小姑子既然是个有前程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想来将来或可攀附,劝她提携拉扯娘家,自然其乐融融,全家和睦。

正在想些心事,筹谋将来时,却见吴贵醉醺醺过来了。挑开红盖头,烛火朦胧之下,只见这位新郎官眉目颇俊俏,更是意外之喜了。

“娘子……”吴贵羞怯之下,更加结结巴巴,他忽然郑重其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银锞子来,放在新房枕边。

灯姑娘一眼看见那个小银锞子,脸上血色褪尽,一时间眼冒金星,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吴贵恍然未觉,他带着醉意,笑嘻嘻朝着灯姑娘扑过来,酒气夹杂着热气熏了灯姑娘一头一脸。

“好。”灯姑娘咬咬牙,含泪说道。她把那个小银锞子收在枕头下,反手解开了衣裳。满室映红,喜气洋洋,却化不开她目光里的寒意。

正房外灯笼高挂,把院子照得像白昼一般。院子里齐刷刷铺开了十桌席面,大多请的是周围的左邻右舍。如今天色已晚,左邻右舍皆去,独余一席,却是来顺和赁这处宅子的租户在推杯换盏。

因院子空阔,晴雯便依了鸳鸯的建议,将倒座房、东西厢房尽数租出,都托来顺寻了那极稳妥可靠的的租客。

如今倒座房里住着一家江湖郎中,原是镖局里的镖师,姓张,有些身手,后来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就娶了一房家眷安顿下来,只在京城里做些贩卖金创药、跌打膏药之类的生意。

东厢房便租给了平哥儿和梅姨。

西厢房的客人最生了得,据说是从外地进京的大夫,却有几分真材实料在,刚刚使关系进了御医院,姓胡。先前梅姨生病,平哥儿就是在街上乱转,歪打正着之下寻了这位胡大夫给看好的。胡大夫初来京城,未免人生地不熟,经平哥儿引荐,才来了此处,一看见院子里种的玫瑰花和金银藤,就喜欢上了。原本以他御医的身份,去甚么地方赁房子赁不到,如今竟然肯纡尊降贵,择定了此处落脚。

来顺见这几户人家要么是颇有身份、要么是知根知底之人,况且租了倒座房的那位租客身手不凡,若是有地痞流氓前来寻衅滋事,自是不怕的,这才请了中人,与他们签下租契,也算是苦心孤诣了。

“诸位,我这位吴贵哥哥和我亲大哥也没甚么分别。他性子软绵,为人和善,妹妹却是荣国府里颇有体面的大丫鬟,便是他新娶那娘子,也是荣国府里出来的。还请诸位多多费心,与我护持一二,莫使外头人随意欺辱了去。逢年过节,少不得请了诸位吃酒的。”来顺举杯道,众人齐声应诺。

晴雯和茜雪相伴,这夜就宿在后罩房。只见新房之中烛影摇曳,前院觥筹交错之声隐约传来,只能暗暗望月祝祷:惟愿吴贵夫妻和睦,家宅平顺。

次日,晴雯自和茜雪回贾府。几日后,贾宝玉亦从城外送殡秦氏归来。晴雯忽而想起秦氏所说“永保无虞”之策,忙催问贾宝玉。宝玉正为秦氏之死闷闷不乐,何况听说林黛玉之父林如海撒手人寰的消息,更为林黛玉担忧,哪里会把甚么“永保无虞”之事放在心上?

幸好晴雯是他跟前得意人,这般反复催问几次,竟然未曾惹他厌恶,只是搪塞着回道:“依我说,此事竟是罢了。如今珍大哥是一族之长,还有敬伯父在庙里清修,他们和父亲、赦伯父皆是见识高妙之辈,祖宗基业之事,自有他们掌舵,又岂是我区区一小童可说服的?”

其实贾宝玉之说,细论起来也有道理。

贾家固然枝繁叶茂,但如今已分成二十房,金陵十二房,京中八房,宗族人多,难免心思浮动,各自肚肠。想聚集起来,要他们都有长远格局,为着永保无虞的祖宗基业目标一致,自是千难万难的。

更何况,二十房之中,穷困潦倒如贾代儒等人的,大有人在。这些人尚指望族中扶持,哪里有余力按房轮流掌管祭祀供给之事?一个个都恨不得扒拉出些钱自行挥霍的,又怎能从牙缝里挤出银子来,置办成田庄房舍,奉于宗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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