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痕/尖齿(139)

“我没有灰袍人的下落。”关珩说,“秦惟之不知道,他以为我把刻意隐瞒。”

宁秋砚不理解关珩的意思。

关珩松手,随后拿起遥控器,幕布画面继续播放着。

场景中的主角正在哭泣,关珩开了静音,所以只有一张悲伤到极致的脸。

关珩眸色幽暗,再次开口:“如果我给你提供有用的误导信息,你打算怎么利用他?”

宁秋砚慢慢地睁圆了眼睛。

关珩提醒:“好好答。”

宁秋砚不可置信地直起了身体,发现关珩不是在和他开玩笑,唯恐错失这次机会,立刻开始头脑风暴,生怕答得不好。

他会将误导信息提供给秦惟之。

后者肯定会去查证。

他相信关珩给的信息肯定有用,不会那么容易露馅,那么他大可以假借想要转化之名,成功靠近秦惟之,利用他获得有关于陆千阙的蛛丝马迹,哪怕只有一点点有用的消息也是很好的。说不定潜伏在那边,他还能注意到秦惟之与背后势力的一举一动,给关珩通风报信,给关珩集合血监会创始人行使投票权争取时间。

他分析着,将自己有可能起到的作用讲给关珩听。

一字一句,没有遗漏想好的任何有益之处。

“秦惟之现在已经相信了我只是想被他转化,我再给他漏点消息,应该能获取一点他的信任。”

年龄与见识会让思维有局限性,宁秋砚的计划漏洞百出,或许根本称不上是一个计划,他自己也很清楚这种想法有多儿戏。

但关珩没有取笑他,也没有对他的计划做出评价,只问了两个问题:“你打算在他身边潜伏多久,又打算怎么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两个问题是核心,宁秋砚被问得愣住,一个都答不上来。

“我给你一周的时间。”

关珩说。

“不需要你故意查找什么消息,也不需要你做潜伏在他身边做‘卧底’,你要是真的想要帮忙,就拖住他一周,我自有安排。”

宁秋砚点头。

他还是不敢相信关珩竟然真的会同意让他去冒险。

“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毫发无伤,除此以外什么也不要管,无论发生了怎样的变故,你都别管。”关珩抬手,将宁秋砚压得低下身体,“交给我来解决。”

夜色流转。

宁秋砚靠在关珩怀中,一如过去数个温柔的夜。

仿佛一场无声的对峙结束,终是年长者做出了让步。

无论宁秋砚是怎么想的,是怎么做的,关珩总能给予无限的包容,好像他即将要去做的那些疯狂而不自量力的事情,也变得不再可怕了。

那双修长的手解开了宁秋砚的衬衣扣子。

手指冰凉,使得他露出不设防的脖颈。

关珩若有似无的呼吸扫过温热的动脉,用难以辨别情绪的嗓音道:“在那之前,我也会给你一点帮助。”

第103章

宁秋砚再次来到俱乐部是第二天深夜。

这天溯京又在下雨,路面湿滑,到处都是雨水泥土的腥气。

宁秋砚一步步地踏上了俱乐部的台阶,推开门进入幽暗的环境中。因为脸色过于苍白,这次他被注意到了。

数道好奇的、探究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但没有人拦他。

宁秋砚循着记忆走进包间,秦惟之果然在里面,手里拿着个看不出来作用的器皿,朝外吐出一口白烟。

血族总有一些量身定制的发明,大多数的来历都不善入耳,背后的故事骇人听闻,宁秋砚不想探究。

“……”

宁秋砚也不称呼秦惟之,就那么站在门口,和上次一样。

秦惟之也露出诧异,缓缓放下了器皿:“你还真的来了。”

宁秋砚:“嗯。”

秦惟之注意到他颈侧那些青紫与咬痕,不咸不淡地说:“怎么搞得比血奴还惨。”

宁秋砚没有吭声,片刻后才说:“我可以去洗个脸吗?”

夜里雨变得小了,宁秋砚没有打伞,湿漉漉的头发狼狈地贴在脸上,看着又脆弱又可怜。

秦惟之同意了。

宁秋砚去洗漱完毕,出来后已经整理得很整齐,只是失血缘故整个人看着苍白而憔悴。秦惟之几乎能闻到他身上属于关珩的毒素味道,看来他回去以后已经被关珩教训过——秦惟之早有预料。

不过,秦惟之没有想到他竟然还能出得来。

“看来你和关珩很不愉快。”秦惟之问,“怎么,你离家出走了?”

宁秋砚不答,从口袋里拿出个东西递给秦惟之。

是个手机。

秦惟之没有接,等着宁秋砚解释。

“关先生的手机。”宁秋砚嘴唇发白,“你不是想要灰袍人的信息吗?我只能给你提供这个。”

秦惟之笑:“你该不会觉得关珩会把信息存在手机里吧?”

银白光线照着宁秋砚年轻的脸,他半垂着睫毛,淡淡道:“我听见先生和德山他们谈论说起过灰袍人。德山和约书亚待在北极圈一百多年了,灰袍人也在那附近,他们肯定有所关联。另外,先生所有的联系人都在手机里,他的心思缜密,肯定不止安排了德山帮忙,他们来往那么多,你只要对其中在北极圈附近活动的每一个联系人做筛查走访,多多少少会有蛛丝马迹。”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宁秋砚顿了顿,做了个深呼吸了,说:“我只是个人类,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秦惟之缓缓收起笑容,接过了手机。

他的疑心特别重,不觉得事情会这么简单。

但打开手机之后,又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动声色,却在瞬间眸如鹰隼。

一张充满烟火气的锁屏壁纸映入他的眼帘,是夜色中的溯京铁塔。

关珩看起来很享受生活,很有闲情逸致。

宁秋砚提供了密码。

按照宁秋砚提供密码解锁之后,秦惟之轻轻地发出了嗤笑,看向宁秋砚,他没想到关珩如今是这样的风格。

桌面壁纸是一张这个人类和关珩的照片。

雪山之下,关珩坐在人类的后方,将人类松松地搂在怀中,手捏着对方的下颌,指充满占有欲地入侵了人类的口腔。这种照片有多种解读角度,这个人类可能倍受宠爱,照片里的情景只是两人的小情趣,也可能他几乎没有尊严,只是任关珩予取予求的禁脔而已。

宁秋砚也看见了壁纸照片,睫毛颤动着。

他提醒秦惟之:“他很快就会发现手机不见,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就趁现在查。”

秦惟之关掉手机,长发挽在耳后,他不着急看,而是有些无情地对宁秋砚说:“你可以走了。”

宁秋砚没有动,小声问道:“我可不可以留下来?”

秦惟之反问:“你不回去,不怕关珩再罚你?”

“都已经这样了,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可能再回去吗?”宁秋砚有些着急了,“而且我已经表达了诚意,你不能这样对我。”

偷走一只手机,其实对秦惟之的用处不是很大。

可是人类蠢笨脆弱,这大概已经是他们费尽心思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手段。

另外秦惟之刚想起来,关珩不喜欢被忤逆。

他仍然坐着,翘着一条腿,问宁秋砚:“那你想怎么样?”

宁秋砚:“……”

过了十几秒,才难以启齿地说:“帮帮我。”

秦惟之看了他一阵,拍拍身边的沙发,终于说道:“坐吧。”

宁秋砚刚要坐下。

秦惟之又说:“离我远一点,你身上都是关珩的味道。”

于是宁秋砚选择更远一点的位置坐下了。

阴影中他数着时间,这是他出来的第一晚。

*

关珩的血契伴侣离家出走,出现在俱乐部,天快亮时和秦惟之一起走了,这个消息在一定范围内成了爆炸性新闻。

宁秋砚接到两次李唐的电话,第一次是骂他头脑不清楚,第二次则是苦口婆心地规劝。宁秋砚一直觉得,李唐是所有血族中最具备人情味的一个,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对方却仍将他当作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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