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湾(45)

邢棹雄则很冷静地又开始系扣子,问:“我还有多少日子?”

唐松月却是浅浅一笑,说:“只是长了个东西,消下去就好了。”说罢,他绕过陆战烽的病床,来到放箱子的地方。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小木箱,然后走回来。在一片安静中,他从小木箱里先拿出一个瓷瓶,打开,一股淡淡的异常好闻的药香飘出。唐松月用竹勺接着,从里面倒出一颗碧绿通透的药丸。看到那颗药丸,邢家弼屏住了呼吸,邢棹雄的眼底极快地滑过一道暗光。

唐松月把勺子递过去,邢棹雄伸出手,唐松月把药丸倒在邢棹雄的掌心里,邢棹雄问也没问就塞到了嘴里。唐松月把瓷瓶放回去,又从箱子里拿出两个青色的瓷瓶递给邢棹雄:“每天一粒,随便什么时候服用都可以,最好是睡觉前服用。吃完之后再来复查。”

“谢谢!”邢棹雄接过来。

邢家弼想问到底是不是癌,张了张嘴,改为:“松月,不需要动手术把长出来的‘东西’割掉吗?”

唐松月则摇头说:“人的身体内部是一个自主的循环,打开身体,泄漏了生气,就会破坏这个循环。哪怕只是多长出来的,动刀割掉也会影响脏腑的生气。我们的脏腑,一损俱损。只要增强脏腑的生气,此长彼消,那原本就不属于脏腑的东西,自然也就会慢慢没了生气,最终消失。邢伯伯只要按时吃药就会好的。在服药期间不要暴怒、不要熬夜。”

邢家弼又立刻问:“需要戒烟戒酒吗?”

唐松月:“烟就不要抽了,酒可以喝。喝酒前吃一颗醒酒丸就可以。我现在手上没有,明天邢哥你过来拿。”

邢家弼严厉地说:“爸,你就别喝酒了。”

邢棹雄很干脆地说:“不能让人知道我身体出了问题。松月,麻烦你给我配点醒酒丸。烟我可以不抽。”

唐松月道:“我再教您一套拳和相应的心法,您两者结合,我保证您以后都不会再生病。不过这套拳和心法是我们唐家的秘传,您可不要说出去哦。”

邢棹雄笑了,哈哈大笑,对陆战烽说:“我这趟可真没白来!”

别人这么说,邢家弼还会保持严重的怀疑。唐松月这么说,邢家弼就彻底放松了,也跟着开玩笑问:“松月,我能学吗?”

“能。等陆叔叔能活动了,也要学的。不过这套拳有点难,在学会之前邢伯伯可能没法回去了。”

陆战烽拍板:“好好,学!”

邢棹雄被逗乐了:“好,我学,认真学!”

严老和周老,唐松月并没有教他们心法,唐爷爷也没有提。唐松月让陆关清和陆关省过来。在两人来了之后,唐松月出去告诉外面的警卫员里面不能打扰,然后关了门。

先给陆战烽喝了药,唐松月面对几人站定,说:“这套拳,是我唐家的独门养身拳。相应的心法就叫‘唐家心法’。你们先看我打一遍拳,然后我念心法,你们一定要牢牢记下,切记不可外传。”

唐松月很少会如此的严肃,包括陆战烽,都认真点头了。陆关省只觉得有点紧张,脊背都挺直了不少。

唐松月闭上眼睛,心境平静。再睁开时,所有人都发现他的气息瞬间就变了,变得不再是那个可爱稚气的少年,反而有些锋芒毕露的锐利之感。邢棹雄、陆战烽和邢家弼都是军人,这种感觉尤其敏锐。

唐松月出拳,他的动作并不快,似乎是为了让大家看明白。陆关清是见过唐松月打这套拳的,但和他之前看过的那一次又有些许的不同,之后他就明白为什么会不同了。唐松月的表情肃穆,影响着每一个人都不由肃然。房间里没有风,可是窗帘和头发却无风自动。陆关省揉揉眼睛,他觉得自己的眼花了,为什么他会看到唐哥哥拳头旁的空气变白了呢?

邢家弼的呼吸随着唐松月的一个个动作都厚重了几分。这套拳看得他血液沸腾。陆战烽和邢棹雄也好不到哪去,陆战烽因为虚弱而冰凉的四肢都温热了不少。

整整一个小时,唐松月最后一个动作结束,收拳,额头上没有一滴的汗水。可是观看的人却出了一头的汗。唐松月又一次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神采又成了那个稚嫩的少年会有的灵动。第一眼他就去看陆战烽,看到陆战烽脸上的汗水,他急忙跑过去给陆战烽擦汗。邢棹雄呼出一口气:“松月,这套拳,厉害!”

唐松月已经扶着陆战烽躺下了。陆关清过去帮忙,问:“松月,我怎么觉得你刚才打的那套拳和教给严爷爷他们的不一样?”

唐松月说:“我刚才配合了心法的。”

陆关清惊讶极了:“配合了心法之后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唐松月笑道:“心法练好了可以延年益寿,防治百病,变化当然会大。”

延年益寿还好,防治百病?!就是陆关省都咕咚咽了下嗓子。唐松月点点头:“所以,心法不能随便外传。”

这下子几人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白白具有如今的身份了。陆关清还好,唐松月给他的惊喜太多,他早就麻木了。邢棹雄和邢家弼却是实实在在的明白,唐松月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他们和陆战烽的关系。

唐松月也不需要他们感谢,当即开始说心法。这东西不能写下来,在场的人必须死记硬背,牢牢记住。等到他们学会了整套拳法,唐松月再继续教他们如何运用心法。等到几人都确定自己记住了心法,唐松月开始教他们动作。这一回,就不限于五个动作了,他们能记住几个,唐松月就教几个。陆关清之前觉得太难,并没有太用心练,现在不同了。再难再苦也一定要练好。

陆战烽熬不住那么久,看着他们练拳,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邢棹雄和邢家弼学会了他们能记住的动作后就先走了。陆关清和陆关省回去房间里练习,唐松月陪伴陆战烽。

离开医院,上了车,邢家弼出声:“爸……”

邢棹雄:“去找你余叔。”

两个小时后,帝都的一家私人诊所。说是诊所,却并不挂牌营业,只对某一特殊圈子的人开放。邢棹雄和邢家弼坐在诊所所长的办公室里,所长余庆年看着刚拿到手的血液检查结果和CT检查结果,身周的气压很低,眉心原本就有的两道印记更加深刻。

放下检查报告,余庆年说:“老邢,住院吧。你的肝脏上有三个肿瘤,良性的可能性很小。你需要做一次更全面、细致的检查。”

邢棹雄问:“已经是晚期了?”

余庆年捏了捏手指:“你已经知道了?”

邢棹雄说:“只是有所感觉。”

余庆年吐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沉重,说:“确诊之后及时进行肿瘤切除和肝脏移植手术,恢复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顿了顿,他压低了声音,“给陆部长治疗的人,或许有更好的办法。”

余庆年是邢棹雄的朋友,和陆战烽却是说不上什么话的。邢棹雄只是又问:“是不是已经到晚期了?你不要有顾虑,这些我该知道。”

余庆年不忍说实情,不过还是开口说:“从CT的结果上看,晚期的可能性很大。但还需要对肿瘤进行切片检测,也许不会那么糟。”肝癌一旦发现,就很大程度上会是晚期,治愈的机率可以说很低。即便是通过肝脏移植暂时治愈,复发的机率也相当高。好友得了这个病,余庆年十分的难受。

相比余庆年的难受,邢棹雄就冷静得不像人了。他拿过桌上自己的检查报告,说:“你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

“老邢!”余庆年抓住他,“你不要告诉我你不打算治疗!”

邢棹雄道:“我不能让外界知道我病了。我会拉下脸去找老陆,能不能活就交给老天爷了。你一个字都不许说!”

余庆年张张嘴,最终说:“那人能把陆部长从阎王殿拽回来,肯定有办法。但老邢,你必须治疗。你今天先做一个全面的检查,至少要先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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