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的谢氏拎起长刀+番外(14)
江银廓让魏时同将水缸搬到狱卒正下方,用水装满,这才掏出解药,给狱卒嗅闻。
狱卒将醒未醒,江银廓转头告诉魏时同:“我来问吧,你避一避。”
魏时同转身离开,走到屋外门板后站定。
室内很快传来狂躁的叫骂声,接着是一阵又一阵的入水声。
狱卒的叫骂声渐渐微弱,转而变成告饶声,魏时同只听江银廓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谁给罪囚魏时同下毒。
情绪在胸中叠荡,江银廓的质问敲打他的灵台。
屋内,狱吏声线减弱,喘息间,话音断断续续。
“我……我只是替人办事,只听人说……托事之人,给狱官看了一枚鱼尾衔扣的扳指,之后狱官便……答应下来,命我安排他人下毒,让魏时同神不知……鬼不觉地死掉。”
后面的话,魏时同已经听不清,脑海中像如同掀起一片雷雨,隆隆作响。
当狱吏形容扳指时魏时同便知道对方是谁。
江银廓打昏狱吏,才放下绳索,走出门外,那狱吏头颅朝下,反复坠入进水缸多次,挣扎间溅湿她的衣衫。
“你知道何人有鱼尾扳指?”江银廓一边说着,掸去衣服上的水渍,走到魏时同身边时,见他脸色不对,探身观察他的模样。
“你怎么了?”
魏时同牙关乱颤,浑身战栗。
第10章 议事
黄淮坐在书房中,等待谢绮的到来。
窗外绿柳如丝,谢绮在满园春色中现身,朝书房走来。
一入室,谢绮朝对方一拜:“黄大人,小女功成。”
黄淮伸手扶起谢绮。
五年未见,眼前人的身量高了些,风霜雨雪没有折断她的锐气,那眼神和初见时一样,明亮摄人。
“我听说了,没想到你真的能成。”
黄淮不禁感慨,当年她十五岁时对自己说要杀父弑兄,坐拥贺州的情景,当时黄淮只觉得不过是一个流落女子说出的憎恶之言,本想留着当细作,结果真的被她夺下贺州。
“我今日来,为的是找大人兑现承诺。”
黄淮笑笑,灰白胡须抽动,望着谢绮道:“我于五年前,在天子城郊外救你,教你识文通政,兵法武艺,如今你还我贺州,我们就算两清。”
谢绮很明显能感受到对方的态度,不想和谢家有一点纠缠。
关于这点,谢绮也能理解,黄淮作为参知政事,以他为首形成的削藩一派 ,自然为保皇权,恨不得铲平藩镇。
而如今用谢绮夺取贺州,于黄淮而言,心中的疙瘩,自然放不下。
不过这并不是谢绮该考虑的问题。
她无视话音中的情绪,反问黄淮:“如今需要朝廷封我为节度使,我才能代表贺州归顺,但是……”
谢绮话锋一转,“我并无心做节度使,倒是想让另一人来做,可是那人被皇帝判了流刑,我想着将功劳放在他身上,借献城为名,能否赦免他的罪行,再入天子城做官。”
黄淮很快听出了端倪:“此人曾在天子城为官?”
谢绮点头,“是一个很有胆识的谋臣。”
“他叫什么?”
“魏时同。”
谢绮顶着的满天星辰回到住处,却发现宅院内空无一人。
她遥望一眼屋堂 ,发现室内并无灯火。
江银廓和魏时同不在,谢绮不禁心中担忧,可转念一想,没人能拦住江银廓,心说没必要太过担忧。
等了一个时辰,弯似的月亮悬在天上,谢绮听见人声,从桌前起身。
门外的人费力开锁,谢绮心知是他们回来,放下戒心出门迎人,刚出屋堂,只见江银用肩膀撑起魏时同的身体,艰难朝里面挪动。
抬眼间,她望见谢绮,如同见到救星,扬声说:“快,快帮忙。”
谢绮走过去,抬起魏时同另一只肩膀,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喝了多少啊?”谢绮惊叹,又被魏时同身上的酒味熏得不得不仰起头。
二人合力将抬到床上,烂泥似的魏时同猛然翻了一个身,嘴里咕哝着,语含混地呼唤着什么。
谢绮站在床边听了半天,没听清他的醉话,只好问身后歇脚的江银廓。
“他怎么了?”
江银廓的神情复杂,想了一会儿,从思绪中捋出一个开头。
“你应该记得魏时同中过毒吧。”
谢绮一怔,“就为这个喝多?”
江银廓摇摇头:“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他托我去问关于下毒之人的消息,然后就变成了这样。”
谢绮没有想到酗酒与中毒的关联,懵然望向江银廓。
结果江银廓也是一脸空茫。 谢绮望向昏睡的魏时同,有些想不通。
“他还说了些什么?”
江银廓摊了摊手,“我也很想知道,可这小子进了酒楼就开始海饮,根本拦不住,他连菜都不吃……”
二人终究没有找到原因,各种曲折似乎只要眼前的酒鬼知晓,于是纷纷散去,等第二日魏时同酒醒再说。
因为身处异地,谢绮睡得浅,天光一亮便睁眼,她穿好鞋袜走向庭院,却发现魏时同坐在院中,弓着腰,一副气数将尽的模样。
听见脚步声,魏时同回头,脸色苍白,眼底血丝遍布。
谢绮走过去,观察他的面色,“你看上去不太好,要不让江银廓给你瞧瞧?”
“不需要,宿醉而已。”魏时同喃喃说了一句,忽然抬起头,“你如何认识黄淮?”
人生中哪有什么巧遇高人。
五年前,谢绮挟周道山出逃,一路上都是追捕自己的瀛洲兵马,相遇即恶斗,她在甜水河登船时,受了很严重的伤。
河船顺流而下,到达天子城时,谢绮双眼睛早已累得看不清,她知道黄淮是主战派,于是想去他的府邸碰碰运气。
本是想闯进去的,结果体力实在不行,刚跳进院子,就被仆人摁住。
黄淮是听见声音出来的,仆人告诉他,家中进了贼,黄淮看着谢绮反问,满身是伤的贼?
许是见她年纪不大,又浑身是伤,黄淮将谢绮当成了流民,让仆人给她一碗饭,谢绮却拉住了黄淮的袖口。
她问黄淮,有瀛洲的消息,你听是不听?
这段往事,谢绮隐去了许多细节,但总体上,当年和黄淮的交易,是她替黄淮收复贺州,黄淮要教授她技艺。
徐风吹散连绵的云层,朝霞破云而出。
他又听见谢绮的声音。
“黄淮拒绝了立你为节度使。”
魏时同肩膀微耸,传出一声轻笑,谢绮站在他面前,只能看见他的发顶,却看不清他的面容。
“怎么可能……让我回天子城。”
谢绮望着他起身,神情复杂地走向房间,谢绮本想问他和黄淮的关系,但是看魏时同现在的模样,就算问了也未必会说。
真正让你觉得痛苦的往事,很难启齿对他人诉说。
魏时同消失在门后,江银廓所在的门发出轻响,谢绮回过头,发现江银廓只露出一颗脑袋,正张望着。
她确定魏时同走了,这才从门缝中钻出来,猫一样溜到眼前。
“你怎么没有问他和黄淮的事?”江银廓看看着魏时同所的房门,刻意压低了声音。
“他似乎不是很想说。”谢绮说,“强人所难,没有用的。”
江银廓转念一想,倒也是,但如今看魏时同的样子,似乎不太妙。
“我们什么时候启程?”江银廓侧过头。
“还要再等几日。”谢绮并没有和黄淮达成共识,既然黄淮拒绝魏时同继任,至少要让朝廷赦免他的罪。
谢绮说:“我再和黄淮谈谈,关于节度使的事情,要得到确切的消息,才能离开。”
“在有结果之前,我还是看着他吧。”
江银廓喃喃说完,又向谢绮里确认:“你只是去谈事,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不会,除非黄淮想贺州大乱。”
江银廓还想问谢绮会不会遭遇斗殴之类的事情,但想到谢绮的身手,就算打起来也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