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的谢氏拎起长刀+番外(31)

作者:残卷 阅读记录

谢绮接过茶杯:“无需准备,轻装上路,就算准备,也是你要准备。”

她最担心的,是自己一走,贺州事务出问题。

不过刘须弥在自己身边的这段日子,观察下来,是一个可以交托之人,大小事务都能处理妥当,不出纰漏。

刘须弥抬手,向谢绮一拜 ,“属下定不辱命,请夫人放心。”

八月末 ,谢绮走水路前往天子城,路上见闻细数记在心中,战后良田荒芜,民众流离失所,民心离散,荒野百里不见人烟,鸦雀啄食人骨,古树枝桠间悬吊自缢的尸体,褴褛衣衫在风中飘荡。

来到天子城那天,城中下了一场细雪,落在地上的留不住,化成一片泥泞,地面湿滑,谢绮干脆下马步行。

天子城中往日繁华光景不在,贺州军刚进城,城中居民人人自危,见到她这样的身带是从的奇怪行人,不禁多留意挤眼,见到谢绮看过来,又怯怯地收回目光,沿着墙溜走。

两岸街巷中伸出一双双赃物的手,都是乞讨之人,谢绮只是将随身携带的食物分给乞讨者,却依然引起一番争斗。

进入天子城时 ,谢绮手臂旧伤隐隐发作,痛入骨髓,可天子城下,魏时同已经带着的军队在城门拱桥处迎接。

时隔一年,二人再次相见,魏时同嗅到她身上沾染的药味,难免关心,“你生病了?”

谢绮轻描淡写:“受了些风寒。”

贺州军上下都知道,眼前这独臂的女子非同寻常,这一年的战事不止靠拼杀的将士,还有这位运筹帷幄的“贺州后方”。

战事刚平,不好铺张浪费,接缝的酒席间,也不过几杯薄酒,两三份菜肴,魏时同尚可接受,众将并无怨言。

谢绮也许久未见江蛟父女,席间不免多聊了两句,谈话间,江银廓打量着谢绮面色,许是行医的本能,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住对方的手腕。

半晌,她松开手,定定望向谢绮。

见女儿神情不对,江蛟也望了望谢绮 ,又转头问江银廓:“怎么了?”

江银廓只说无事,而那目光仿佛看透了什么,倏然间黯淡下来。

席间,谢绮并没有喝太多,直至临近子夜,众将离开皇宫回营,魏时同被下属扶着,前往内宫的空室中休息。

谢绮坐在床边观望,魏时同有些微醺,但神智还算清醒,他由衷的拥抱住眼前人,下巴蹭过她的鬓发。

魏时同含混沉顿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他说:“谢绮,我不想再让你回贺州主事了。”

谢绮心中一顿,却也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于是顺着话,开玩笑似的回问:“不然我再假死一回?”

忽然间,魏时同拥得更紧 ,令谢绮有些喘不过气。

只听魏时同说:“我想让你做皇后。”

这回答令谢绮心头沉重,她抽开身,扶着魏时同的肩膀,望着他。

酒气上头,魏时同抬头间,话中带着几分孩子气,“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若称帝,你便是皇后,无需担忧声名 ,如今皇帝被我软禁宫中,论功名无人比我功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届时只需让皇帝写下禅让的诏书…… ”

谢绮轻轻捂住他的嘴,咫尺间,她望见魏时同眼中的波纹。

“你打了这么久的仗,为的是做皇帝,还是定天下?”

她将这一路的见闻,如实告诉了魏时同,无家可归的流民,沿河横陈的白骨,一路上饱受战火摧残的城镇,如同死地一般。

百废待兴,修养民生迫在眉睫,谢绮担心魏时同被权欲裹挟,看不清内心。

又见魏时同眸光暗淡,身上的热忱被自己的言辞扑灭,索性咬咬牙,将自己的事情,也与他说一说。

谢绮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听刘须弥的话,若早些告知魏时同 ,不至于让他生出了期待。

她想了想,尽量让事情说得清楚,且没有那么可怜。

“魏时同,就算你要称帝,我也无法做皇后,我兴许……活不了太久。”

话音一出 ,魏时同的呼吸猛然窒住,片刻之后,他细细打量她的神奇,从上到下,开玩笑的语气,又暗藏忐忑,“不做皇后便不做,何必非要说这样的自毁的话……”

说到一半 ,魏时同的声音凝住,只因谢绮的面色,并不是在说谎。

谢绮说:“魏时同,我刚来时 ,你不是嗅到我身上的药味了吗?是真是假,明日你去寻江银廓为我诊脉 ,一探便知。”

不安感猛烈摇撼魏时同神智 ,酒意清醒了大半,他已经等不到明日,当即派人出宫去追江银廓。

彼时江家父女正在前往军营所在地,由于和聂元景顺路,于是三人同行,路上被快马而来的士兵追上。

江银廓听士兵说完,便知晓了原因,一勒缰绳准备掉头,江蛟本想同行,聂元景却抢先一步,说与江银廓同去。

聂元景在门外等待,约一炷香的功夫,江银廓从室内出来,神色戚然,聂元景见状,一时间不好多问。

出宫时,二人一路沉默,无边夜色里只剩呜咽的风声,宫墙之下,二人解开马缰,忽见江银廓狠狠一掷缰绳。

马匹受惊,倒退几步,聂元景不禁望向江银廓,只见她伸手捂住脸庞,怆然泪下。

第28章 返照

魏时同封赏众将,犒劳诸军,划分各州部治理范围,让众人带兵返回治地。

只是这兵权,最后留在了天子城。

瀛洲和贺州算是魏时同的发家所在,于是两地交由江蛟管辖,临去前,江银廓嘱托许多二州事务,这才安心从江蛟住处离开。

魏时同封赏江银廓时 ,江银廓却拒之不受,只说江家有父亲受封便足够,心中还是担心功劳过大,招惹灾祸。

当时魏时同听完没有阻止 ,只问江银廓想要些什么,江银廓想了想,说,不然就接着在天子城中行医吧,正好谢绮也需要我。

谢绮最终还是留在了天子城。

魏时同想让谢绮进入内宫,留在身边也好照看,可谢绮却坚决不肯。

那些围墙曾是谢绮的牢笼,最后魏时同也没能说服谢绮,最后只能统将谢绮安置在一处城南的府宅中。

但魏时同并没有给她任何的名分,江银廓心知其中的曲折,却也无法多说。

一方面是谢绮自己不愿,另一方面是魏时同不愿放手。

谢绮的权力全部交托,安然栖息在城南的宅院中休养。宅院附近地处地处桃枝岭,花树繁多故此得名,而此时正值严冬,桃树只剩枝干,伸向空中,谢绮路过山坡时,偶有鸟雀蹦跳掠过。

她拎着一筐竹笋进门,江银廓却刚醒 ,披衣走进院中 ,谢绮心弦一紧,心知这人又要怪自己。

果然,江银廓走上前,接过自己手里的蓝筐 ,嗔怪道:“冬日不好生休养,瞎走什么?宫中送了不少吃食过来,哪里有还需要买?”

谢绮笑笑:“不是买的,是我挖的。”

江银廓倏然睁大眼睛望她。

心知再讲下去,谢绮的责备会一发不可收拾,于是悄然走到屋内洗手。

江银廓最终还是用那些笋炖了一锅汤,二人心满意足地饱餐一顿后,江银廓照例为诊脉 。

这具身躯如同一只漏底的水缸,底部的孔洞不修补,再拼命蓄水,总有一日水也会流干。

可江银廓目前找不到修补谢绮的方法,眼见谢绮渐渐消瘦 ,却一时想不出办法来。

谢绮自己不以为意,直到四月初的某个春夜,谢绮在自己屋中写书,忽闻外面传来一阵木柴倾倒之声。

她被声音惊动,起身推门,走到后院,只见江银廓怒气汹汹地站在散乱的木柴间 ,不远处泥炉间放着药壶,火光明红,药壶尚未沸腾。

谢绮站在拱门边观望,听见江银廓隐隐的抽泣声,轻声开口。

“你怎么了?”

夜太静了,江银廓听见她的声音,下意识转过头,眼底的泪水犹在,折进炉火的一点赤红,她懵然望向拱门,待反应过来时 ,连忙抬手抹去眼泪,低头收拾地上的狼藉。

上一篇:青雾燃灯 下一篇:八零女保镖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