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意外,打扰我科举兴家!(36)
前一队衙差高举的竖牌,上书:“捷报嘉陵老爷冯讳绶,高中江州乡试第四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
后一队衙差高举的竖牌,上书:“捷报茂荣老爷凌讳绝顶,高中江州乡试第三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
冯绶和凌绝顶先是一喜,随后又异口同声道:“比院试退后了一名啊。”
冯绶无比确定道:“多半是严泊帆那厮把我给挤下去的!”
凌绝顶有些担忧道:“也不知道伯昭师弟是不是也退后了一名?”
顾清晏:“……”
顾清晏忍无可忍,一人踢了他们一脚,又抬眼扫了扫门外,暗示道:别特么废话了,还有人在等着讨喜呢!
冯绶和凌绝顶也不再贫嘴,摆出举人老爷该有的气度,既不过分热络,也不过分高傲地将报喜的衙差和讨彩的百姓都给应付走了。
听着不远处再一次传来鸣锣声,冯绶兴奋地从钱袋里掏出一两碎银,“啪”地一声拍在桌案上,恶趣味道:“我们来打赌吧,就赌谁得了乡试第一,我押伯昭贤弟。”
田冀也掏出一两的碎银,凑趣道:“那我也押伯昭贤弟。”
凌绝顶不情不愿地掏出两个铜板,笑道:“那我押严公子好了,若是输了,这两个铜板,你们正好一人一个,哈哈哈……”
鸣锣声越来越近,报喜的衙差还未开口,便有百姓齐声高呼道:“恭喜茂荣顾老爷讳清晏,高中江州乡试第一名解元,京报连登黄甲!”
冯绶和田冀俱都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抬手瓜分了凌绝顶的那两枚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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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另一边,严府接到了衙差报喜,面上的礼数倒是周全,可关起门来,却不见多少喜意。
严世钊沉着脸,十分不甘道:“小三元成了大四喜,当真是便宜那顾家小儿了!乡试不比秋闱,除了头名解元,谁又还记得其他,可惜了。”
听着父亲语气里暗含的责怪之意,严泊帆神色僵硬又茫然。
祖父谋算着想要在政事堂内独占鳌头,父亲期盼着想要在江州八大世家中独占鳌头,因此便时时刻刻提醒告诫着自己,定要在科举路上独占鳌头。
可天下俊杰何其多,即便是偏南一隅的江州,也前有苏鸣晨,后有顾清晏,他严泊帆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是一个需要刻意避开强敌,才有可能占领高台的怯懦者罢了,呵,不过如此,不过如此而已。
严家因为顾清晏中了解元而失意,曹广孝却因为顾清晏中了解元而诧异。
左参将在收集情报上,非常有效率,才两日不到,顾清晏的身世过往,便几乎无所遗漏地摆在了曹广孝的面前。
“嘶,这小白脸,来头不小啊。”曹广孝看完后,如是感叹道。
左参将点头附和道:“可不是,文正公顾衍之的嫡亲后辈,蔡公胜唯二的徒弟之一,如今又考中了江州解元,幸好当时打偏的炮弹没两颗,也没落到那画舫上去,不然还真不好交代。”
曹广孝却捧着《顾书生离魂游地府》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不甚在意道:“人家去地府里走了一遭都能重新回来,又有阎君赐下的护身法印,哪儿那么容易就死了。”
说到这里,曹广孝露出一个强盗似的笑容,搓手算计道:“这小子,有这本事,还辛辛苦苦地考什么科举,他要是肯来飞鱼水师,老夫直接升他做五品偏将,也不用他动手杀敌,就老老实实当个防护盾牌就行。”
左参将面目无奈,劝道:“将军,您可千万别乱来啊,那顾解元的身份背景,可不好惹。”
曹广孝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失望道:“确实,蔡公胜此人,狂妄又不怕死,当初对着陛下都敢指着鼻子骂,还是不惹他为妙。”
提起陛下,曹广孝又是灵光一闪,揣测道:“顾书生魂游地府,又在战场上显现护身法印,如此神异之事,陛下肯定也十分感兴趣……”
第三十四章
大夏朝建于战乱动荡之后,正是百废待兴,人才凋零。
若说秀才只是才刚刚踏入了官场的门槛,那举人却可以算是半个官身了,如果有心谋算的话,当个主簿或者县丞,是完全不在话下的。
乡试放榜过后,榜上有名之人,便都是未来同僚,自认是同类人。
大家同属江州士子,又在同一个“战壕”里奋战了九日,凭着这份“共患难”的情谊,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一个人脉团体。
至于团体里的领头人物,除了头名解元郎之外,又有谁当得?这也是严家非要将严泊帆推上头名的原因。
鹏程客栈内,红光满面,喜气洋洋的士子陆续登门拜访,全都聚在大堂内,你向我道喜,我跟他祝贺,热闹得很。
自家客栈里出了包括解元郎在内的四名举人老爷,秦掌柜与有荣焉,暗自琢磨着抽时间将客栈里的装潢稍微翻新一下,从下个月开始,就可以涨价了,还有那方便面,解元老爷吃了都说好,买的人必定也不少!
秦掌柜即是掌柜,也是东家,客栈里的所有收益,他一个人占了足足有三成的份额。
想到即将鼓起来的腰包,秦掌柜非常大气地为这群正在“结交朋党”的新科举人们,提供了十桌免费的酒菜。
顾清晏作为“江州征和十三年乡试朋党”的核心人物,出于各方面的考量,他都不能当真就占了秦掌柜的这个便宜,只是却又不能拒绝得太过生硬。
佳肴上桌,漓江蓬莱酒一桌摆了两壶。
顾清晏见此笑盈盈地冲秦掌柜拱了拱手,十分熟络道:“秦掌柜豪爽疏阔,为人仗义,实乃一方人物,可偏偏却有一点不好。”
冯绶目光微闪,捧哏道:“哦,哪一点不好?秦掌柜,你这是偷偷得罪了咱们顾解元?”
秦掌柜心里咯噔一声,苦笑道:“哪敢,哪敢……”
顾清晏长臂一伸,揽着秦掌柜的肩膀,煞有其事道:“秦掌柜,你可知你不好在哪儿?”
冯绶问:“在哪儿?”
顾清晏拖长了调子,煞有其事道:“在于,秦掌柜他啊,瞧不起咱们读书人的酒量。”
顾清晏从衣袖里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不重不轻地拍在了秦掌柜手里,笑道:“秦掌柜,你莫不是以为只有那武将豪侠才最是海量,我等文人便个个都是沾杯就倒?……来来来,咱们俩打个赌,今儿我和众位同年,若是喝不完你窖里的蓬莱酒,这五十两银子就是你的。”
冯绶怪叫道:“顾伯昭,五十两银子,至少得买五十坛蓬莱酒吧,你可以高估你自个,可却不能拉着咱们大家伙一块逞能啊!”
顾清晏佯作后悔道:“哦豁,那玩了,我这大话可都说出去了。”
凌绝顶哪能不给师弟捧场,当即便拍着桌子道:“喝就喝,金秋折桂,如此幸事,自当要豪饮一回!”
冯绶心思流转,瞥了顾清晏一眼,挑眉笑道:“顾解元可是压了五十两银子的,先说好,我冯某人可不是贪杯啊,我就纯粹只是不忍见好友破财而已。”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道:“对对,为了不让顾解元破财,咱们自当尽力一回。”
“我也先说好,我同样也不是贪杯放纵啊!”
“我等持重君子,谁又是贪杯放纵之人呢?”
“就是,这不是为了帮着咱们顾解元节省银子嘛。”
秦掌柜算是看出来,这哪是打赌不打赌的事儿,这就是乡试解元在给自个经营声望呢。
他也不敢拆人台,当即便收好银票,给几名跑堂的伙计使了眼色,让他们将窖里的蓬莱酒,先抬个十坛上来。
不是他瞧不起举人老爷们的酒量,实在是这一坛就有小十来斤呢!
九十三名举人,陆续到场的至少有六十几人,一时间觥筹交错,济济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