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意外,打扰我科举兴家!(76)
老天爷不赏饭吃,朝廷又能怎么样呢?只能彻底免了赋税,这样他们也不用再去压榨百姓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只有朝廷财政吃紧。
现在好了,因为这场及时雨,粮食只是减产,却不至于绝收,因此便没了减免赋税的理由。
江州父母官大多要么胆小怕事,要么与当地世家同流合污,粮食减产,为了政绩,便不能少了朝廷赋税,多半还是会像往年一样,一群人团结一心,欺上瞒下地从百姓身上吸血!
蔡公胜翻身上了马车,脱掉身上外袍,想着魏询离开时的那翻肺腑之言,心里微微有些动容。
明明是颇有前途的青年官员,却有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先生,魏某汲汲营取十来年,如今却不愿再庸庸碌碌过下去,就算舍了这一身肝胆,也要为民请命一回,还望先生助我!”
蔡公胜只觉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你那肝胆还能长了一身不成,倒是比常人多一些,心眼也不少,竟然能算计到了他蔡某人头上来。
不过蔡公胜也是个臭德行,当年形势逼人,不得不归隐田园,如今有了机会,好徒弟还混成了皇帝面前的中书舍人,蔡公胜心血来潮,临到老了又想再搅风搅雨一回,只希望好徒弟能接得住为师的考验啊!
顾清晏不知道他师父在正给自己找什么麻烦,千里迢迢回到家中,人都快要累散架了,门前的蔷薇依旧开得红正艳,院墙屋舍也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祖母依旧和蔼可亲,二叔沉默寡言,却也仁厚可靠,二婶大约是日子过得顺遂,人也变得疏阔不少。
刚穿越过来时,三婶还是个转着弯儿膈应人的泼辣儿媳,如今倒是乖觉得很,洗碗择菜的活都是抢着做,半点也不劳婆婆动手,孝顺勤快得顾清晏都快认不出她来了。
大人懂得装样子,小孩儿却还不太会演,三婶名下的一双儿女,顾蕊儿和顾清昌看着顾清晏依旧有些生疏,但好在也知道礼貌地叫一声“大哥”。
顾芳儿性子腼腆,可思念与激动之情却是溢于言表。
顾莹儿和顾清景这两个皮猴子却是全无拘谨,一左一右地挂在顾清晏的胳膊上,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在家里天天都盼着大哥回来,又问京城繁不繁华,好不好玩,坐船有不有趣。
至于顾菲儿……,啧,依旧是别扭又执拗的模样,比起离开时似乎没好多少。
祖母之前就收到了祖父的信件,老早就准备好了高祖父母移居落葬等事宜,院子内已经搭好了灵堂,棺木放置好后,祖父带着一众儿孙上了香,唱法事的僧人便开始击锣打鼓,要连唱三日。
老祖宗迁坟不必大办,顾华斌也不想张扬,可架不住他大孙子如今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多的是人想要前来结交一些香火情,顾家高祖上山重新入土那日,就连魏县令都带着县衙里的一众大小官员前来送葬了。
顾家人又要给高祖披麻戴孝,又要招呼那些不请自来的客人,前前后后忙碌了四、五日,才终于得了清闲。
何红玉嘴硬心软,依旧惦记着顾菲儿的婚事,不惦记也不行啊,难不成真要一辈子砸在手里。
葡萄架下,一家人围着吃西瓜,何红玉趁机问道:“晏哥儿,我给菲儿看好了县令夫人的娘家堂侄儿,说起来还是县令夫人保的媒呢,你觉着怎么样,若是没问题,那直接就定下了。”
顾清晏思索片刻,并不敷衍道:“魏县令为人端方正直,其夫人更是和善明理,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祖母……!”顾菲儿听了这话,忙忙地就要插嘴。
何红玉面色陡然间变得不好看,顾清晏却开口打断道:“菲儿,你想知道刘姑娘如今在京城如何了吗?”
顾菲儿有些恍神,面上是故作不在意,眼里却又十分执拗,假装无所谓道:“她在京城如何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清晏不在意她的态度,只平铺直叙道:“刘姑娘跟宁庆侯去的京城,不过宁庆侯原本是跟国公府千金定了亲的,宁庆侯二不能选一,便想出了娶国公府千金为妻,纳刘姑娘为二房贵妾的法子,可笑这甘蔗哪有两头甜,两头都想好,最后自然是两头都讨不了好。”
顾清晏继续道:“如今国公府千金已退了与宁庆侯的婚事,打算另嫁佳婿,刘姑娘不愿为妾,同样也离开宁庆侯府,凭着自己本事考入了太医院,成了女医侍。”
顾清晏其实是想要告诉顾菲儿,往事已成追忆,千万不可执着。
可顾菲儿却只抓住了一点,颇为幸灾乐祸道:“刘云溪没有成为侯夫人,竟然成了伺候人的女医侍?!”
顾清晏:“……”
顾清晏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是的。”
果然,不管剧情如何狗血,古早言情文里女主和女配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人家女主都已经告别渣男,开始专心搞事业了,女配还搁这儿自以为是呢。
不过好在顾菲儿听了刘云溪的“惨状”,倒也不反对自己跟县令夫人的娘家堂侄儿的婚事了。
行吧,只希望她婚后能想开,别跟在家里一样那么作,不然顾清晏都要愧对于县令夫人的娘家堂侄儿了。
顾菲儿的婚事很快定下,后续六礼之类的自有二叔和二婶去操心。
何红玉准备和丈夫一起入京,大孙子独自一人在外当官,眼看着中秋就要成亲,可不能到了拜高堂时候没有长辈在场。
蔡公胜出门会友去了,顾清景留在江州也没人教,索性也跟着一起去了京城,同样跟着一起去的还有顾芳儿和顾莹儿姐妹。
蔡端礼却是不想再去了,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有个中了进士还得皇帝信重的侄子,在茂荣县这一地界上,就没人不愿意捧着他顾端礼,可去了权贵云集的京城,他顾端礼又算哪根葱。
有一回逛街的时候,就因为反应慢了一些,顾端礼险些被一个赶马车的车夫用马鞭抽中,可偏偏那马车是用三匹拉的,据说马车里坐的是某位王爷,顾端礼除了唯唯诺诺地请罪躲开,又能如何?
反正这京城顾端礼是再也不想去了,因此也连累得牛丽娘母子三人,只能同他一起留在大湾镇。
第六十一章
婆母去了京城,葛氏是第一回 当家,好在女儿的议亲流程有旧例可以参考,未来亲家也是善解人意的,磕磕绊绊的倒也没出什么差错,如今最令她揪心的却是田里的粮食减产。
大夏朝赋税并不高,经过几次调整后,朝廷规定的田税大约是二十税一,一年交两次,夏天麦子成熟的时候收一次,秋天水稻成熟的时候再收一次。
人丁税才是大头,无论男女,只要长到十岁就要开始缴,到了五十五岁过后才结束。
风调雨顺的时候,哪怕是最贫瘠的土地,一亩最少也有一石的收成,像顾家那种沿河的肥沃良田,每年收三石稻谷也是常有的事。
按照朝廷二十税一的标准,二十亩地征收一亩的粮食,上等地一般按照两石二斗粮食的标准手收,下等地按照八斗的标准,新开的荒地、山间的坡地、养鱼的水塘等又是另外的算法。
但不管怎么算,若真的只按照朝廷规定的标准交税,那委实算不上多,百姓不说家家富足,但只要勤快辛苦一点,家有余粮还是容易办到的,可惜事实却并非如此。
新朝初立时,皇帝手里的宝刀还不曾放下,底下的人都提着脑袋办事,一个个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冒头,刚开始十年左右江州等地还能做到二十税一,但随着南方世家渐渐步入朝堂,登上高位之后,土地兼并、隐田隐户等问题也不再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