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245)

姚绪。姚兴心腹亲族,当年五将山上与吴忠一起围捕追杀前秦残军之将。

姚军在城楼之上发疯似地擂鼓助威,苻坚一哂,懒得赘言,俯身带马而过,执戟之手丕然一动,长戟猛地撞上相交的双刺,竟借着排山倒海之力直接挑飞了对方的武器!随即一道锋芒在姚绪愕然的眼前削过,朝下直直劈向肩膊!下一瞬间,一道血箭冲天而去,血雨间一颗须发皆张的人头溜溜地落地而滚!

方圆阵中的姚兵亲眼目睹,全都看傻眼噤声——竟有人三招之内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战场之上厮杀之声全无,唯余隆隆战鼓之声未绝。

苻坚扬起长戟,重重顿地,而后重新挽起袍袖,搭上箭,扯满弓,双腿一夹马肚,胯下神骏扬起前蹄奋力一嘶——苻坚低喝一声,就着仰势,弓开满月,箭似流星,眨眼间越上城楼,直直没入击鼓手的背心,其力之猛甚至将人带地飞起,深深钉入鼓面,鼓声骤止,唯有白簌簌的箭尾兀自晃动不已!一时众人无不骇然——两军相距如此之远,已是先失了准头,更兼仓促之间要有百步穿杨之力,这无名蒙面将的一箭比之百年前温侯吕布之辕门射戟亦不遑多让!

苻坚收弓,但见他单人匹马立于沙场之上,铁甲雕翎,顾盼凛然,脸上半幅饕餮面具闪着血色冷光,犹如战神再世!

任臻暗暗咽了口口水转头吩咐:“见好就收吧。”

慕容永亦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命道:“鸣金收兵!”

杨定则一击掌,由衷赞道:“真勇士也!”

一时苻坚跨马提戟,携了刁云归阵,任臻忍不住激动地跳下战车,一手拉住他的辔头,热泪盈眶道:“你真是宝刀未老啊!”

苻坚:“……”

这一场遭遇战双方都未上主力,姚军还损失一名大将,但是西燕上下人等却无不深受打击——总以为失了萧关后一直采取守势的姚秦当是不堪一击,谁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甚至还能排出这般威力的方圆大阵——该阵势只见于古书之中,是将剑盾为主的步兵和以矛戈为主的骑兵混合,构成似方似圆的方圆大阵,士兵可各自为战,在阵中又可根据战时的具体情况调配人员,以弥补疏漏。

退兵回营后,任臻与慕容永两个人嘀嘀咕咕地商议了许久的破阵之法。

“七成轻步兵,三成轻骑兵,大部分都是炮灰,最多得个惨胜…”任臻咬了咬唇,瞟了慕容永一眼,“看来姚兴手上没多少骑兵了。”

慕容永亦赞同似地道:“后秦向来是由姚硕德掌管骑军,如今姚硕德因失守萧关被他亲手斩了,骑兵在萧关一役又损失泰半,难怪他行此玉石俱焚之举。不过,此阵杀敌一千自毁八百,自骑兵横行以来早已不见于军中,也不知后秦朝中有哪一位博览群书无所不知的谋士将军才能想出这招。”

任臻本是蹲在一张胡床上冥思苦想,听到此处忽然抽了抽鼻子,跳下胡床大步流星地走出帅帐:“…我去看看杨定。”

慕容永没有出声阻拦,他们都知道彼此的深意。而慕容永打心眼里就认定方圆阵是姚嵩所设专为对付燕国骑兵的,他随即想到了那枚最终被送到他手中的那页纸——“归师勿遏,穷寇莫追”?笑话!任臻乃大燕皇帝,你竟敢以私情动摇国本,便是该死!当年阿房宫三人之间的点滴情仇如潮水般涌来——他不想再与任臻怄气,不想再破坏彼此间好不容易弥合的关系,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根本不相信姚嵩对任臻的感情会深到令其叛国。若苻坚对任臻来说如兄如师举足轻重,潜移默化之下真地能令他强大,那他再痛再苦也忍了,但是姚嵩,不行,他不信他。

任臻心中亦是烦恼地很——他不明白为何姚嵩宁可留在姑臧也不愿跟他回来——难道因为他正和姚秦开战?任臻深知姚嵩身世,他是奴婢之子,自小备受欺凌,才养成如今这般心机万千城府深沉的性子,对父兄当是并无感情…

他不自觉地真到走来寻杨定,见他又在场中习武操练,如今即将入冬,塞外苦寒,杨定还是裸着上身,背上肌肉贲张昂藏有力,正单手执戟与数名亲兵对战。任臻在场外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便大踏步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他身边道:“大英雄,大功臣,朕还没打赏你,你倒躲到这来!”

苻坚微微偏头,饕餮面具掩住了他的神情,但任臻却仿佛还是能看出他眼中半含无奈半含宠溺的笑意。他伸了伸腿,与他一起观战,一面絮絮叨叨地说:“方圆大阵怎么破?这简直是我们骑兵的克星,明知道姚兴强弩之末,困在固原城中连兵力武器都没剩多少了,偏偏就攻不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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