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朝的一百种死法(44)

作者:书春文丐 阅读记录

得了新血的神鹤忽然从墙里伸出一半的翅膀,接着又整个地从墙里挣了出来,绕着夏府院顶的那片晴朗天鸣飞了一番,后又落在了九说池结了冰的冰面上。

夏观瞻并未多管它,转身便回了自己的庐子里。

神鹤瞧见冰下游动的一群大尾灼鱼,埋头啄冰,意欲往肚子里加些多余的填补。一池的灼鱼见状,躲躲闪闪、沉沉浮浮,快被动员成热血动物,各个吓得要骂娘。好在夏晖提着扫雪的扫帚,及时走了来。

夏晖从兜里掏了些带着味的稻谷,对着神鹤送了送手,“且放了它们吧,它们活着已然不易。”

夏晖这话是有些缘头的,去年也是这样的冬日,顶着个脑袋只为显条子的夏清眼见还算是个太平盛世的长安街道上躺着数十具冻死骨,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回来又见九说池冷得结了冰,怕这一池的灼鱼也被冻死,这便将自己屋里取暖的炭火省下来,兴冲冲地全倒进了九说池。

此后,瞧着一池突如其来的鱼汤,夏清又馋又怕,忙找到夏晖打商量。夏晖见状也是一筹莫展,跟着夏清对着这份大份鱼汤一起又馋又怕。可不到半炷香,这一池肚皮翻得齐齐整整的灼鱼竟然又将肚皮翻了回来,只要不是撑死的,它们实在命硬如铁。

夏晖:“凉的,快从冰上下来。”

神鹤与夏晖早已相熟,乖乖地依言从冰上挪开了爪子走了下来,复又贴着夏晖的身子,开始啄食夏晖掌中的食物。

设若再细眼打量夏晖掌心里包着的那些谷物,便能瞧出那些“谷物”都是些被碾碎的恶灵魂魄。见神鹤吃得欢脱,夏晖伸手将掌心里细碎的恶灵又捏几个并一个地捏成团便它叼啄。

冰下的那尾流氓小灼鱼瞧着夏晖对神鹤的悉心模样,腮旁的红竟褪了色,夏晖似乎很喜欢大长腿,它很是伤心自己没有腿呢。

忽的,又是一阵带雪的风,夏晖借着这股风闻见了神鹤鹤顶处飘来的阵阵血腥气。大主未能敛住自己血液的气味,这是怎么了?

暖阳的光穿过竖格窗棂的油纸投在了夏意房内,成了个具体的形状。夏意被衾里装的都是些驼绒,偶然钻出的几缕,刺挠得他再也睡不下去。还未彻底地醒了,轻一瞥眼却瞧见药枕的不起眼处沾着一滴血。

身上的笞伤早就好了,之后也再无半点受伤,这血自然不是自己的。夏意被这抹红从身体里强提出几分精神,是谁潜入了他的房中?此人又意欲何为?房中物件齐全,自己又分毫未损,来人总不能是相中了自己,半夜来犯花痴的吧?

夏意哪里知道自己这是猜对了。

他将此事按下不表,翻身下床,嘴里含了竹盐水渡了渡口,又飞速洗了把脸,匆匆出了屋子。

他平时看着爽朗跳脱,遇事时,心机却颇深沉了。快步穿过几弯廊子,连廊外的长安雪都无心去瞧,就更未注意到墙上神鹤的鹤顶,那抹红色又消褪了许多。

夏府外的风雪,横得不行,被风刮进人嘴里见雪封喉。可夏府内的风雪,因夏观瞻做了手脚,倒是不急不缓地飘着,整个夏府也借着这个便利,静静地叠着一层层落雪的声音。

到了夏观瞻的庐子前,夏意因瞧见了雪下的夏观瞻,这才驻足。

夏观瞻站在庐前,他身后的风炉上正煮着茶。

风雪吹开了夏观瞻的衣袖,他腕上的伤痕细微不可察,还扣了根腕绳做遮挡,绳上串一只铜镂空小球,球里放着一撮晚坠兰麝香,是他身上整日暗香浮动的缘由。

听见了夏意的动静,他转身时,正好对上夏意的笑,“怎么早早爬了起来,又傻笑什么?”

夏意移步靠了过去:“风吹雪满头,亦算是白首,我瞧哥头发上都落了雪,想着咱们年老成了白发老叟约莫就是这个模样。这一夜的雪,倒像是叫人过了一辈子了。”

夏观瞻闻言想着:“不知我这辈子有多长,你这辈子又有多长呢?”

坎坷经历多了,就会想着就这么一下子老了也就好了,省得中间再横生什么糟心的变故。

“哥哥,受了伤?”

“你眼尖,茶择划的。”

“我瞧瞧!”

“无碍,别动,坐着。”

夏观瞻坐回了风炉旁,因夏意没有戴袱头,他伸手将一旁的炭火盆向夏意的身边推了推,夏意头顶上的几朵雪花立马被蒸成了水雾散了。

夏观瞻又命仆从拿了只团雾的汤婆子过来,塞进了夏意的手里。

这是长在东海深海里的大乌贼,晒出来的皮子极薄极透极软,光线暗时可以用竹篾或柳条撑着团雾的皮子干,再放了羊油进去做个灯笼;天气冷时,可以将团雾的皮子封死,灌些热水进去作手暖汤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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