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朝的一百种死法(78)

作者:书春文丐 阅读记录

萧家家主见状也日理万机得起劲,他披星戴月地开始给自己造塔,只因怀疑自家夫人会给他生出个类哪吒,那他不就是类……

只是多日的自作多情终究是错付了,萧夫人于次年在同夏里三宅桥,替丈夫生了个手里攥着颗玉兰花籽的凡胎小子。

萧夫人瞧着小子、小子手里的花籽,不知叨了句什么,像是要哭又不肯哭,随后便血崩了。那阵仗实在回天乏术,她骤然就瞌了目,一如武进县道上被车辕碾过压扁、又经风吹日晒成了干的小鸡仔,死得太过透彻。

小子无状,被人抱着在娘亲灵堂前哭得脸上姹紫嫣红。为的不是生养自己的人死了,为的是嘴里没奶吃,肚子饿极了。

萧家家主也哭了,哭得还挺像个娘们,令人生厌。他为的,确是这个亡妻,也为的自己。

他已克死五任妻:

元妻是吃了碗馄炖,噎死了;续弦是夫妻床帏事不和,羞得将自己吊死了;再续的是看戏笑太癫,笑死了;此后,萧家家主已然声名远播,他的第四任是在得知自己被穷痨爹娘卖给克妻专业户做妻时,坐帐时给活活吓死了;直到现在这个白捡来的,又……

总只剩下个他,命硬得被雷追着劈都劈不出哪怕是一丝缝来。再对生活充满希望的人,到了这时也该对自己心灰意冷了。

不愿再祸害他人,那便祸害祸害自己吧。家主既知萧家已然有后,便再无后顾之忧,提笔给小子赐了名,将小子掌中的玉兰花籽在小子娘墓旁种下,后揣了瓣破碗,甩手出家苦行去了。

又过了些年头,那玉兰花籽已然顶天立地,任劳任怨地替小子萧衍尽孝,为他亡母的大地魂归处遮风挡雨。

等到萧衍长到一十有三的年岁,已然成了看杀卫玠,掷果盈车的模样,以至于旁的孩子在这年岁是祸害乡里,只他是被乡里祸害:

那年萧家向族君南梁主进岁币,路径青岔山,结果前脚甫一入住,后脚便跟上二十来个男男女女。

伙计:“客官,住店还是打尖?”

匪首:“打劫!”

“诸位落难却别为难店家,随便劫货却莫伤人命,”萧衍忙乖巧配合地将岁币全摊了出去,“财,我有!”

匪首:“我们只劫色!”

萧衍认认真真地叹服:“额……没成想诸位还是不见钱眼开的好汉。”

匪首:“色,你也有!”

萧衍:“……”

设若不是萧衍那遁入空门的和尚爹给他留下的那几个仆丁还颇有些用,那次他怕就要被人成功劫走并残忍祸祸了。

此遭变故后,萧衍便养了只大犬傍身,也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美男,只于同年三月亡母祭,他才终于肯出门透透气,并于亡母坟冢旁的月夜玉兰花树下瞧见了位素衣美人。

手里牵的大犬嗅着味蹿了出去闻美人。至于萧衍,他的心,随他的犬,去了。

这月下美人,他见之心中甚倾,乃至心中畏惧、自惭;乃至不敢追随,不敢靠近亦或长久注目;乃至此后数年,萧衍因再未见过这位素衣美人,所求不可得,病中惊卧起,一个咬牙,便也拿了瓣碗,也去顿悟去了。

是以南兰陵人常道又道是:听过秃头祖传,没听过出家也祖传的。

南兰陵垂涎萧衍的老少娘爷们眼瞧着他被剃成个鸡蛋,哪个不锥心?哪个不觉着棘手?自己喜欢的男人出家成了和尚,难道自己要尝试着与佛祖抢男人嘛?

原本,大家见到萧衍时都是打家劫舍的悍匪一般,如今却因时常看着木头一般的萧衍在一个木头做的男人跟前跪得真心虔诚、一心一意。渐渐的,倒也心平气和了,心想着与其到最后便宜了其他人,那也还不如将萧衍献给佛祖了。

万事都是这样,即便当时是如何的踌躇满志,一旦思虑久了,耽搁久了,渐渐便就全淡了,“一波三折”总比“一蹴而就”叫人的血容易凉下来。心不驰神不往时,就能有的放矢了。

如此,萧衍就成了乱世里被频繁更迭的君王,被人深刻地认得过,又被人随意地抛诸脑后了。

又过了些年头,那株玉兰树下的坟冢已然默默无闻地空了许久。

吉胡嘉嘉在此昏睡十几年,张嘴打了个哈欠却险些被噎死。原是那时被萧家请来的行丧人入殓,嘴里给塞了颗蝉形的青白玉晗。本想丢到一旁,却想着自己如今不比在甘山做山君了,身无一物,实在应该留下这块青白玉以傍身,哪怕将来找到儿,给儿卖钱打酒喝也是好。

今次彻底醒来,身旁坐了个大和尚,说是萧衍还俗前的师父。

吉胡嘉嘉:“慢着!慢着!‘还俗前’?他图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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