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骑马来+番外(162)

作者:弦上孤鹤 阅读记录

“臣愿出力。”

顾怀壁立即严词反驳,“怎可如此!”

顿了顿,发觉自己过于激动,缓了声道:“宋御史自荐固有道理。三司会审自古便是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可大理寺卿是张文裕,刑部是否被三司涉足未可知,宋御史更与裴三司,陈副使是好友。就算要重审,人选上总该避嫌。”

一个郑垂膺已经翻来覆去吵了一个时辰了。好好的常朝什么都没干,全浪费在了口舌之争上。官家累及烦躁终于耐不住发了性子。

“不然呢?”官家冷漠道:“让你秘书省去审?!”

这话说的有些刻薄了,怒火更是毫无缘由。顾怀壁默默吞下委屈,退至一旁。但除了委屈之外,还有失望。

衡朝向来讲究审人避嫌,好不容易争取了一个重审,还是三司会审,结果都是新党的人,能审出什么样的结果根本就是闭着眼也能猜到。

官家是明晃晃的袒护新党!

张文裕从来没有如此忙过。宁州水患的胡载学,榆关的周戎,现在又要重新审理郑垂膺。他日日都要忙到子时方歇下,寅时又要起来常朝。只睡了一两个时辰,白天走路都是头重脚轻。

第二日就要三司会审郑垂膺了,晚间里他还在写胡载学的卷宗。

谎报存粮,逼迫百姓借官银,抬高粮价。这些都是胡载学做的,但是通判陆子明出的主意。朝廷派去督察知州的通判竟搅和在了一起。

前几日,宁州陆家还劳心劳力的跑到京城来想要参陈君琮和张文裕一本。连上四五份劄子被身在御史台的宋遗青拦了。

陆老爷子不服气,又救子心切,竟去敲御鼔喊冤。结局可想而知,惊动了官家更没落着好,被连带着按了个纵容包庇亲子,目无法度的罪名。一通劈头盖脸的呵斥砸下来,陆老爷子祖上的从龙之功都没护的住,当场被剥了爵位,没收家产,打了三十板子。

张文裕在卷宗上落了最后一笔,心里暗骂陆家是蠢货。

官家要做仁君,仁君就当以百姓为重。宁州水患祸及了那么多百姓,就是照着官家的脸狂扇了一记,这案子谁碰谁死。

刚合上卷宗,就有人进来通报。

“大人,刘相来了。”

张文裕揉了揉黑眼圈,将卷宗往桌案边上一丢,烦躁不堪道:“知道了。”

他现在后悔,早知道当初就听了亲爹的话,安生进秘书省什么都不掺和算了。照这般转下去,他迟早要把命交代在大理寺。

牢房火把晃动中,铁链的声音格外清晰。衙役落了最里间的大锁,举着火把站在一旁。

张文裕穿着官服拢袖而立,打了个呵欠冲刘翰秋笑的敷衍。

“刘相可要快些,不能超过一刻钟。”

说完冲衙役招了招手,全部退出牢房之外。

按照规矩,郑垂膺犯的事足够他待在看管最严的牢房。虽然是刘相的学生,依然没得到什么照顾。牢房里阴暗潮湿,细细碎碎的传来老鼠钻进草堆的声音,还有一股难言的怪味。

郑垂膺没有睡在草堆上,仪容还是和被抓进来时一般工整,发丝都没乱。习书多年让他不愿同那些犯人一样脏乱不堪。

衙役端进来的饭食永远是馊的,泛着酸味。郑垂膺一口没碰,熬的脸色苍白,站在那里都摇摇欲坠。

听到动静,转身看到刘翰秋,更是红了眼眶哽咽。

“老师……”

他张了张嘴,这两个字却堵在了喉咙里喊不出口。

刘翰秋面无表情,只问:“是不是你做的?”

没人回答他,但郑垂膺默默低头,不敢与他对视,答案显而易见。

刘翰秋抬头双臂垂在身侧,阖眸叹息一声。浓重的失望尽在不言中,良久才转了身道:“定轩,我曾教导你‘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

剩下的话悉数销声匿迹。

他最引以为傲的学生做了文人都不耻的事来。

郑垂膺慌了神,踉跄着脚步追上老师的背影,恐惧出声。

“老师……学生并非有意要害死孟副使。我,我只是为老师抱不平!”

说到后面,他扯住对方衣袖跪坐在地上,文人襕衫沾了尘土,言辞愈发激烈愤懑。

“您为大衡鞠躬尽瘁多年,在官家心中的分量却比不上裴潋等后辈。改制以来皆步步退让,被新党处处打压。您是宰执,哪里该受这等屈辱!”

流言是他带的头,但他真的没想害死孟阮清。郑垂膺可以忍受在牢房受饥饿之苦,也可以忍受大理寺的任何严刑拷打。但他对老师的希冀的破灭和失望恐惧的要命。

他恨,恨自己只是个国子监学生;他恨,恨新党肆无忌惮如日中天;他甚至恨官家轻易被蒙蔽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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