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放开为师后颈!(139)

作者:乌尔比诺 阅读记录

沧浪起身吹熄了灯,肖想着那幅画面,将口枷缓缓衔入唇舌间,咬紧,脊柱一寸一寸软去。他试探着自己的温度,搅弄了两下,眼里逐渐蓄起了水波,他就在这昏暗里微微喘息。

作者有话说:

这文总算完结在望,紧绷了三个多月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没啥好说的,圣诞快乐⑧

第67章 散作千秋无人愁(五)

时过半旬,节气回暖,终于到了陈笠与郡主大婚的日子。牲酒赛秋社,箫鼓迎新婚。几乎大半个晏室朝堂都来了,圣人虽未亲临,却遣来贴身的黄大伴颁赐了飨食与美酒,给足了陈王两家体面。

席间笑语错落,气氛正酣。

除了担任主婚之职的浑仪阁太常,沧浪的位次被安排在最上首,往来趋奉的官员络绎不绝。人情面上的往来敷衍不得,及至新郎官敬酒时,他已然有了些许醉意。

“难得看你张扬一次,原还怕你为了孝期刚过不肯大办,委屈了佳人。”

陈笠今日红袍金冠乌云靴,庄重里更添了一团喜气,闻言他道:“韫平曾因和高家的婚约受到非议,我既为她夫君,便是要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终身有托,谁若敢在背后诋毁,就是同我过不去。”

他素来是温雅的性子,鲜少把话说得这般狠,沧浪定了片刻,把杯一撞,仰脖饮尽。

“红毹拥出态娇妍,璧合珠联看并肩。福慧人间君占尽,鸳鸯修到傲神仙。”沧浪眯了眯醉眼,道:“我贺大人福慧双全。”

陈笠不动声色地搀扶了把,道:“师兄喝多了。”

久不曾听他这样称呼自己,沧浪眸中一黯,偏过身时嗓音微凉,“好好的,替我,让老师宽心。”

陈笠见状,欲言又止:“朗儿军务缠身,不得返京观礼,闵州派了人来致贺,你若想知道谁的近况……尽可询问来使。”

陈笠把“谁”这个字咬得略重,沧浪的呼吸似乎随之一滞。然而昏光里看不清他的神情,陈笠听见的唯有一句漠不关己的“罢了”。

“我并无挂牵之人。”

“兖王,大晏第一落井下石之人。胡首辅毕生忠廉,无可指摘,仅有的错处不过是偏袒了亲子一回,可怜天下父母心,偏偏有那少教之人不懂亲情天伦,拿住这错处便死咬不放,隔了这些年还要翻旧账。”

说话的大理寺丞为隆康二年的进士,在太学时曾一场不落地听过胡静斋开设的经筵,言及一年前的首告之事,染着酒气的声音里尽是愤懑。

“说什么秉公办案,兖王分明就是记恨内阁对他的羁縻,假公济私罢了。可怜胡氏忠臣之后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胡济安当年犯的是死罪,兖王奏请圣人贬籍,其实也是保全了胡氏满门呐。”

大理寺丞“哼”了声,“卑如蝼蚁地活,兖王是想把他在关外受的那些苦,都如数奉还吗?”

他言辞间直指先帝皇四子的身世,旁人听罢顿时慌了,七手八脚堵住他的嘴拉了下去。

陈笠转过目光,淡声道:“不只是他,现今下满京城的人都作这般想。还有人传言,首辅大人被陷害通敌,虽是杨大智一手造就,背后也少不得兖王的授意。积毁销骨,王爷纵然生就铁骨,也难抵挡得住汹汹物议。师兄,就当真一点不挂念吗?”

沧浪握酒的手指紧扣,他终于面容半回,神色间却如古井般平静无波:“既然是毁谤,何须劳神多问?大喜日子不谈这些,喝酒!”

陈笠摇头,似叹似嗤,“师兄,从前不知你竟是这样心狠的一个人。”

沧浪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恍若未闻。丝竹靡靡,言笑晏晏,满堂欢醉三千客,沧浪亦受所感,禁不住放声大笑,眼底逐渐浮起了湿意,然而那泪蓄在眶里,直到夜深回房,才像承不住似的,缓缓渗落一滴。

有情生畏,无欲则刚。他才不是佛陀座前三头八臂的金刚,他也会痛,只是身在人心明镜汇集成的功名孽海,就算只有一滴泪,也不敢坦荡掉在人前。

喜宴散去后,陈笠见沧浪醉得酩酊,便吩咐仆从把太傅大人安置到别苑暂歇。厢房寂得紧,能听见檐庑上细雪新落的声音,锦灯长明都在别处,他只剩雪色映白墙。

除了凄清还是凄清。

沧浪正待点灯,挣扎了几下匀不出力气,想了想索性作罢,就这样卧在榻上,默然想着心事。

那些书信,不是太傅大人不愿看,而是沧浪舍不得。

以他二人今时今日的立场,任何的私下来往都不合情理,隆康帝的疑心不只对沧浪一人,他更忌惮有从龙之功的封璘与内阁蟠结成势,胡氏贬籍后双方关系的僵持,无疑是帝王最喜闻乐见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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