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条复检下来，大理寺的仵作无法验明死因的原因她基本上也清楚了。

本案的死者伤情复杂，除殴打与动物啃咬无外伤，可这些并不足以致人死亡。

除此外还有一个疑点，涉及切除□□的案件，首先会初步认为凶手是女性，可死者身材高大，身形魁梧……难道凶手是团伙作案？

她一边想着，将尸体翻了个面，“肩背有抓伤，和月牙形指甲痕迹，有些是旧伤，有些是新的——”

“噢哟，死者玩得这么花的么？”奋笔疾书的小吏咋舌。

这种程度的话，确实是有些激烈。

沈鱼跃继续往下看，愣了愣，“嗯？此处怎会红肿发炎？死者□□曾被侵犯过？”

这就不只是玩得花不花的问题了。

至于真正死因——

重新将尸体翻回，她拧了拧眉，将视线落在了死者喉间与鼓起的肚脐一线之间。

“你派人去前审室，就说……”

……

“来人，带死者许道云家属，苗氏入堂下！”

惊堂木一拍，封初尧大马金刀坐在“明镜高悬”四字下首座，一脸严肃。朝阳从大开的门窗投入，攀上桌案，更显他正气凛然。

其下首侧位，封流尘隐在柱后的阴影中，神情冷硬，一言不发。

淡香飘来，苗氏很快被带到。杏眼桃腮，削肩楚腰，粉衣素镯，身形娇小，体态款款。

她身旁，高她半个头的黄衣夫人，英气俊俏，跛着脚搀扶她过来。

封初尧眼梢垂下：“另一位夫人是何人？”

“啊，”苗氏长相温婉，说话也轻轻的。她抖了抖，低下头绞着帕子，“她不能陪……”

金氏掩在臂间的手捏了一下，解释道：“妾身金氏，国子监香道掌教薛星桂之妻，苗妹妹身子不爽，民妇此番陪同。”

国子监教书的先生大多是八品下的小官，这样的家庭请不起仆人，苗氏害怕，寻闺中密友相陪也是情理之中。

封初尧公事公办摆摆手，很快门外有人搬上两只圆凳着二人坐下。

大抵是平生头一次上公堂，又病体欠佳，苗氏的身形总忍不住轻颤，落座也只敢虚虚坐在前端。

反观金氏便放得开些，大赖赖地坐了下去。

封初尧与封流尘对视一眼。

苗氏他们查过资料，一江南小户书香之家的庶女，也是死者许道云的表妹，此番看来是个唯唯诺诺的软绵性子。

至于金氏，他们虽不了解，但却听过其夫薛星桂的大名。

制香大师薛星桂虽靠制香之技声名在外，但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却是其与妻子的伉俪情深。

薛星桂曾是天灾三年间流浪的难民，金氏的父亲可怜他，收他为徒传授香艺，后金氏因无所出被夫家休弃，恰逢金父病故，他便应下了师父临终入赘之求。

两人因缘际会结合，却一路白手起家闯荡京都，男方在获得入国子监任教的资格后也未嫌弃跛脚的糟糠之妻，不禁令人动容。

封初尧开门见山问道：“最近一次见死者是何时？那时夫人在何处，又在做什么？”

“最近一次见夫君是三天前的傍晚。”

苗氏温顺垂首，回忆道，“那时他正要去参加状元楼的文会，而当晚右司业夫人也提前送来拜帖邀妾身小聚，我们便在门口分开了。”

她飞快瞟了眼上首又缩回头去，在人发问前开口道：“司业夫人的小宴邀请了妾身，金姐姐与董才子的夫人李姐姐，她们都可为妾身之言作证。”

董才子其人封初尧不陌生，正是太傅家屡试不第，却颇有诗才的小儿子。

所谓夫人外交，看来这四家应是关系不错。

观察片刻，封初尧想了想，提笔在案前的纸上写下几个字。又问：“案发时夫人在哪里？”

“家中卧房。”苗氏抿了抿嘴。

“可有人证？”

“这……”

“妹妹莫怕，”金氏拉着她的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安慰，“直接说就好。”

苗氏这才垂着眉眼摇了摇头：“没有人证。”

“死者赴宴时穿得什么衣服？”

“两襟用黄线绣了竹纹的翡色锦衣……”

“死者当晚可有回来？”

问题越问越快，苗氏有些紧张：“没，我、我不清楚。”

“怎会不清楚？”封初尧皱了皱眉。

许家是最简单的小院，大门隔着院子正对厢房，若有人回来开门声总能听得见。

“我……”苗氏嘴唇颤动，无助地看向金氏。

“没事的，”金氏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看向上首：“司业夫人的小宴巳时散场，苗妹妹可能回去就……”

封流尘直觉不对劲，肃声打断道：“问苗氏的话，你作甚代她回答，她不会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