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雁洛阳边+番外(10)

作者:兰台卿客 阅读记录

“……”

等了一小会,裴时霁始终没等到祁霏转过身来。

事实上,祁霏不仅没有转过去,还抓住了想行礼的忍冬,摇了摇头。

“裴将军有事吗?恕小人伤体未愈,腿脚不便,不能向您行礼了。”

裴时霁一愣,望着祁霏清荷似的窈窕身影,眨眼间,那点子期待散去了。

“……”

身后久久没有声音,千百种可能闪过祁霏的脑海。

是不是刚才跑太快,被看见了?

应该说自己病容憔悴,不便见人的。

忍冬哪里知道自己家小姐现在还有功夫挑理由,吓得心跳都快了,她用力托住祁霏,琢磨着万一裴时霁发难,她该如何揽下罪名。

裴时霁弯腰将一个小瓷瓶磕在墙边的石头上,声音依旧温润:“听闻姑娘之前伤得很重,我这里有瓶药油,出自江氏医馆,很是有效,希望祁姑娘不要嫌弃。”

“如此,便不打扰两位姑娘了。”

即使祁霏不愿转身相见,但裴时霁还是躬身行礼后才离开了院子。

祁霏和忍冬同时松了口气,两人转过来,忍冬把瓶子拿了过来。

祁霏看着瓶子,眉头紧锁,“她怎么知道我伤的很重?”

“小姐,您之前胳膊上板子都没拆,一瘸一拐地逛遍了半个洛阳城,东西南北四个市,凡是做吃食的,都知道您受伤了。”

祁霏:“……”

忍冬打开瓶子嗅嗅,药味很淡,和那些呛鼻子的药膏截然不同,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味道还挺好闻的,裴将军有心了。”

“也许她凑巧带了,做个顺水人情罢了。”祁霏冷冷一笑,“她讨好我,不过是想让我在阿姐面前为她说好话。”

虽然不知道祁霏对裴时霁的敌意从何而来,但见自己小姐如此坚定,始终站在祁霏这边的忍冬也不好说什么。

祁霏接过瓶子,指腹蹭在瓶肚上,微微有些凉意,一个念头倏地闪过。

若她愿意讨好我……

难道她真的喜欢上阿姐了?

7.茶会(上)

冬日里天黑得快,太阳刚一落山,祁府便掌了灯。

祁霏用氅衣捂住脑袋,沾了一身寒气撞开了祁岚的门。

烛光轻晃,祁岚在灯下安静地缝帕子,绣好最后一针,绞断了细线。

“你来的正好,给你新做的帕子,旧的那个等这个洗过就换了吧。”

祁岩沉俸禄不高,维持基本的生活倒也足够,可祁岚节省惯了,祁霏的衣服鞋子多是自己亲手做的。

“阿姐绣的,哪里还用看。”祁霏拖出凳子,挨着祁岚坐下,心不在焉的。

“阿姐,裴时霁来有说什么吗?她要是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想法子教训她。”

祁岚把帕子抖了抖,抖去上面的细小碎线头,铺开在桌面上。

“没有,裴将军人挺好的。”祁岚眉眼间平静温柔,“我本来也担心无法应对,但她谈吐得体,与我聊了些洛阳的美食和消遣的去处,并未有出格的举动。”

祁岚在说些的时候,就是在陈述一件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哪怕主人公是她,哪怕这是场荒唐的相亲,她也并不在意。

祁岚有些不敢相信事情竟如此简单,继续问:“就这样?”

祁岚看着祁霏的眼睛,“小霏,你是不是讨厌裴将军?”

“……”

祁岚语重心长的说:“小霏,我知道你很聪明,点子很多,这是你的天赋,我不想折了你什么,能有你这样的妹妹,我很骄傲。但与裴将军的婚事,不仅仅是裴祁两家的事,牵扯到圣人,或许还有更多。这局势,你看的比我清楚,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乱了分寸。”

祁岚的一生,就像那架被砍断的秋千,千万般,皆是求不得,因而,她便学着放下。

唯有祁霏,是她割舍不了的存在,纵她此生已成定局,她也想在苟延残喘间护得祁霏周全。

屋外寒风猎猎,满室暖意融融,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祁岚被命运打磨得如此与世俗严丝合缝,却让自己有棱有角地活着,心尖的嫩肉似裹磨着砂砾,祁霏痛得要喘不过气。

最终,祁霏向这四面八方涌来的无形的压力低头。

“是,阿姐,我明白了。”

*

洛阳的冬末已然有了春的气息,在这般日暖风和里,在大夫确定已然痊愈后,祁霏终于得到祁岚“好利索”的认可。

绿草新生,柳条发芽,穿过洛阳城的风里,隐隐有了股春日的燥动。

湖边的平地上泛了点绿色,盎然生机做好了破土而出的准备。

暖风拂面,粼粼波光轻盈跳跃,湖心亭的帷幔扬起,廊桥曲折。

祁霏深深吸气,惬意的空气在胸中一卷,连日的闷气顿时一扫而空,块垒尽消,神清气爽。

身穿短打的奴仆架好遮光避雨的棚子,将短榻案桌布置妥当,早已运来的点心水果用瓷盘银盏装满后,一一摆好。

四周已经围了起来,佩刀的护卫在自己的位置上,核对着来往者的身份。

祁家的马车停在了外面,祁岚和忍冬一人挎着一个小篮子往里走。

见祁霏一个人站在湖边迎面对着风吹,祁岚又气又急,忙取出外衫给她披上,嗔怪道:“春捂秋冻,穿这么少,是还想继续躺着吗?”

祁霏心虚一笑,乖乖把衣服拢严实了。

三人并肩沿着水边散漫地走着,祁霏望着天高水阔,不禁吐槽道:“又是茶会,每日喝不够,在家喝还不够,非得来外面拽大家一块喝,这些人也不嫌腻。”

“打马球、看杂技、狩猎,哪个不比干坐有趣。”

祁岚摸摸祁霏散下的长发,“人的喜好哪有相同的,你喜动,许姑娘喜静,相互理解尊重便是。”

“是……”祁霏闷闷的不再吭声。

“祁姐姐!”

身穿鹅黄色衣裳的姑娘远远打了招呼,跟只兔子似的,一蹦一跳地颠了过来。

“许妹妹好。”祁岚端庄地行了一礼。

虽然私下祁霏时常耍小脾气,但在重要的场合里,祁霏总是会掂量出是非轻重。

即使不怎么情愿,祁霏还是很识大体地喊了声“许姐姐。”

其实真不能怪祁霏不想喊,祁岚十八,祁霏十七,许家姑娘的年纪刚好卡她俩缝里,也就比祁霏大几个月,就赚得祁霏一声便宜姐姐。

许婉作为许国公的幼女,打一出生就被国公夫妇捧在手心疼爱,虽是老幺,可无论家里家外,哥哥姐姐们都得让着她。

她生得小巧玲珑,眉毛鼻子无一不显小,比祁霏、祁岚小了一个头。

祁霏低下头,对着一个小孩似的的人喊姐姐,心里憋了一肚子吐槽的话,又在不得不勉强掏出来的僵硬笑容里,给活生生噎了回去。

“祁姐姐,刚才我还提到你了呢,说你烹茶的手艺可是一绝,能请到你我可开心了。”

许婉说话时满头珠翠摇晃,活泼倒是活泼,就是珠子打在脸上,显得有点疼。

祁霏肉痛地看着她。

祁岚温婉一笑,“洛阳人才济济,我这手艺,只是班门弄斧罢了。”

“祁姐姐就不要谦虚了,这海口已经夸下,可是收不回来了,等会你可得好好露一手。”

祁岚祁霏来洛阳的时间尚短,认识的人不多,参加了几场聚会,许婉凭借自己自来熟的功力成功混成了姐姐长妹妹短的。

许婉熟稔地揽上祁岚的胳膊,把她三人往预备好的茶棚引去。

不远处响起一阵惊呼,人群忽然骚动起来。

四人向那边张望,还没等看清人呢,一种强烈的预感迎面扑来,祁霏顿时想摞挑子跑路。

目光所向处,孤松似的人立在那里,风吹起了她的袍角。

裴时霁。

又是她。

裴时霁穿着素净的袍子,头发绾起,利落的打扮,再加上身形高挑,立在裙衫云鬓之间,颇有几分白鹤独立之感,格外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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