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雁洛阳边+番外(4)

作者:兰台卿客 阅读记录

不敢有丝毫耽搁,祁霏立刻握住缰绳,扬起马鞭,熟练地驱动马匹调转方向,朝着逼近的贼人飞奔而去。

孙勇站在路中间,已然成了血人,手中的刀摇摇欲坠,仍拼着最后一口气。

祁霏眼眶一热,一种濒死前的无畏冲上大脑,她用力一甩缰绳,带着熊熊燃烧的火团急速冲击过去。

那贼人再度举起弓箭瞄准祁霏,孙勇嘴里吐出一口血水,绝望地大吼一声,顶着贯穿身体的长刀猛然撞向那贼人的马。

那贼人忌惮,顾忌平衡间,箭头失了方向,擦边落入草丛之中。

就是现在!

祁霏把马车全然向右边的贼人冲去,果不其然,右边贼人着急调动方向,就在距离五尺之时,祁霏忽然起身,几乎大半个身子探出马车,借助身体的力量,竭尽全力将缰绳用力向左一拽。

在全身的重量之下,马匹痛苦嘶吼,往左冲去。

转弯的瞬间,祁霏咬紧牙关,脚下用力一踹,松开手,跳下马车,落地后借势翻滚几圈,腹部撞到路边的石块上,这才停了下来。

车厢横亘过来,车尾甩上右边躲闪不及的贼人,车头与左边贼人的坐骑相撞。

几声令人牙酸的吼叫声后,周边只剩下了火焰燃烧木料发出的啪啦声。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豆大的汗珠滑进眼睛里,祁霏费力地睁了睁,钻心的疼痛后知后觉地席卷全身。

两只手的手心各有一道深深的血沟,手臂的骨骼仿佛碾碎了一般,祁霏甚至连抬手都做不到。小腹一阵又一阵的抽痛,背部火辣辣的,好像有什么液体在流动。

祁霏闻到了血腥味。

耳朵贴着地,她很清晰地听见了脚步声,视线渐渐廓清,不下十人的队伍带刀负弓向自己走来。

这一次,祁霏彻底没了对抗的能力。

祁霏疼得喘了口气,贴着地把脑袋转个方向,那是阿姐远去的方向。

祁霏乐观地想,这落雁寺是挺灵的,自己所求,竟然这么快就灵验了。

那既然这样,阿姐也定然不用嫁给裴时霁那个王八蛋了吧。

听到轻微的拉弦声,祁霏阖上了眼。

3.休息

嗖的一声,紧绷的身体并未迎来任何的疼痛,密集而短促的闷哼反而接二连三地响起。

祁霏一愣,睁开眼睛时,那群贼人已经倒下了一大半,剩下的也瞪大了错愕的眼睛,一个接一个被不知从哪来的利箭刺穿。

等到最后一个贼人倒下,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林子里走出来一群布衣短褐之人。

走在最前面的人在路边站定,伸手一摆,只身一人向祁霏走来。

宽大的毛毯遮住了这个人的下颌,脸上罩了方华贵精致的银制面具,整个人从头到脚严严实实裹在宝蓝色长毯里,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只能看见圆润白皙的指尖。

看不见模样,也看不出男女。

祁霏脱力地躺在地上,看着这人向自己走近,似乎犹豫了一下,那人又退了回去。

这人招招手,很快,昏迷过去的祁岩沉被人带了过来。

没等祁霏想明白这些人会是谁,两个人走过来,把自己架了起来。

走了几步,祁霏才看见一辆华丽崭新的马车停在路边。

祁霏费力地回望一眼,瞧见那人安静地站在原地。

虽然面具遮住了,但祁霏觉得,那人好像也在看着自己,而且看得很专注。

也许是太累了,祁霏心里忽然放松下来,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见祁霏和祁岩沉进了马车,那人才动了动,低声说道:“还有两个,天黑前把人找到。”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穿着银朱色袍服的年轻人从人群后走出来,低头仔细瞪着满是泥土的草地,左跳又摆,生怕脏了自己金贵的外衣,他跟蚂蚁挪似的挪到那人身边,拖长了语调:“我做事,你尽管放心。”

年轻人指着人群里靠前的一个人:“你带着他们把事情办妥。”

“是!”那人抱拳,向身后一打手势:“跟我走!”

人群立刻分作几路,井然有序地散开,只留了两个贴身侍卫,牵着几匹高头大马。

“可惜我的马车了,为了见你才买的,这下只能骑马颠回去了。”年轻人惋惜地摇摇头。

望着已经驶动的马车,年轻人眼睛眯了眯,眼里闪着促狭的光,“你小姨子不简单呐,以后成了亲,你可得小心点。”

那人斜他一眼,抬手扬去厚长的毛毯,顺手扔给了年轻人。

寒冬腊月,裴时霁只穿了件石青色外袍,长身玉立,铜带轻系,勾出纤细腰身。

侍卫牵来高大骏马,裴时霁接过缰绳。

眼看裴时霁要走,年轻人连忙道:“你可是亲眼所见,我之前所言句句属实。这杆子货还有很多,不止汉、绵两郡,粗略统计,起码有八个郡都遭到这些贼人骚扰。他们原为地方势力的部曲,都受过严格训练,新政革了他们主子的小朝廷,他们散落各地,有人便利用这些人扰乱地方秩序。”

裴时霁耐心等他说完,随后踩着铁镫利索上马,笑得春风和煦,“行了,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回去,你也注意安全。”

“驾——”

高大的骏马在裴时霁的掌控下,飞快奔跑出去,尘土四溅。

年轻人抱着毯子,把手放在嘴边扩音,着急忙慌道:“我在洛阳等你啊!清风露,埋了十二年的!”

“知道了!”

裴时霁右手虚握举向空中,轻轻一点,不仅是应下年轻人的酒,也似爽快应下洛阳这场难卜吉凶的邀请。

*

祁霏做了一场梦。

老宅的院子里有一架秋千,是祁岚和乳娘亲手架起来的。

夏天的时候,高矮不一的绿植错落有致,快活地挤在秋千的身边,大小叶片在风中摇曳,一株藤蔓扭扭捏捏爬上秋千粗厚的绳子。

祁霏个头还很矮,屁股够不到木板,祁岚含笑把她抱了上去,她一双小短腿在空中高兴地扑腾着。

祁岚在她身后轻轻一推,风穿过去,天真无邪的笑声便盈满了阳光盛开的院子。

但祁岩沉来了,板着面孔,大家不约而同收敛了声息。他说了什么,祁霏没听清。

乳娘慌了神,不等祁霏反应,祁岩沉举起刀砍断了秋千的绳索。

啪的一声,秋千掉下来,祁霏听见了姐姐小声的啜泣。

年幼的祁霏仰起懵懂的脸,不害怕,也不伤心,只是不解地看着他。逆着光,祁岩沉永远没有笑意的脸越发模糊不清。

祁霏忽然觉得,祁岩沉高得像个巨人,一个会给自己和阿姐带来痛苦的怪物。

“国之危矣,尔等竟还有心思玩乐!”

画面一转,黄叶开始飘零,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林子里偶尔响起不知何物发出的鸣叫,凄厉阴森。

昏昏沉沉间,祁霏感觉一颠一颠的,低头发现自己伏在一个人的背上。

脑袋好似塞了棉花似的糊作一处,祁霏愣愣地看着地上潮湿的黄泥如何溅上那双干净的长靴。

褐色的衣角轻摆,沾了些许风尘,腰带的铜环上坠着一方羊脂玉佩、一个紫色香包,镶着蓝宝石的短剑别在带内,祁霏屏住呼吸,盯着这人圆领上银色的小系扣。

肩膀不宽不厚,甚至有些单薄,祁霏下巴点在上面,感受到丝丝缕缕的暖意源源不断地舒展开来。

肌肤如雪,青色的经络没入交叠整齐的领口,瘦突的喉骨轻轻滑动。

好香,这是什么味道?

祁霏的眼皮越来越重,天旋地转间,眼前的场景再度模糊。

“小姐还没醒吗?”

“嘘——东西先搁这吧。”

窸窸窣窣的声音钻进耳朵里,祁霏不悦地皱起眉,眼睫轻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窗户被支起一条小缝,风吹进来,中和了屋内过分的热气。身下云朵似的软绵,身上盖了层厚厚的被子,胸口被压得有些闷,盆子里的碳烧得正红火,外面罩了层丝网,没有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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