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雁洛阳边+番外(6)

作者:兰台卿客 阅读记录

祁岩沉调入洛阳司农寺,任职太仓令,小小的七品官,自然是买不起洛阳黄金般的地皮。虽然上意具体如何祁霏还没琢磨透,但祁家能租到善德街中段两进的宅子,祁霏不会傻乎乎相信这是祁岩沉的本事。

善德街虽然离皇城很远,但却靠近洛阳第二大的东市,街道宽阔,商铺林立,四通八达,地价自然不菲。

祁岩沉租到房子之后,后续的事情便交给了管家打理,具体银钱几何祁霏倒不清楚,只是听祁岚说,似乎没有花很多钱。

宅子的主人是一位富商,常年在外,房子没怎么住过,才买了不到一年,梁木家具什么的,都还很新。

祁霏被祁岚列为不能动弹的病人,让祁霏坐在椅子里不许动,自己和忍冬一块收拾起来。

老宅的人只带来了位多年的老管家钱叔,年近五十,跟在祁岩沉身边几十年,和祁岩沉一样不爱笑,不过要是和他交流,便会发现他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对祁岚祁霏也是极好。

搬家事务繁杂,祁家在洛阳无亲无故,初到此地,各方面都不熟悉。钱叔老道,他找来附近名声最大的掮客,一手包定了生活用具,伺候的下人不能那么匆忙定下,钱叔便临时雇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工。

祁霏看着大家进进出出,忙得热火朝天,心里直痒痒,她刚想起身,就被祁岚给摁回椅子里。

最后,她坐在后院池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红鲤游动。

后院也没多大,池子也小,通过细细的一条水道连了城中河流,是片活水,白石垒边,池水清澈。

祁霏坐累了便被祁岚要求去休息,待到她第二天一觉睡醒时,府内已经修整完毕。

钱叔带着人在焕然一新的府里张灯挂彩,角角落落都添上了喜庆的大红色,祁霏这才想起来,今日已经是除夕。

“阿姐,咱们今天过年啦!”

祁霏跑到后厨,凑到正在摘菜的祁岚身边,难掩雀跃的笑容。

府里还没来得及雇厨子,钱叔本想到酒楼定菜,祁岚却说家里人不多,还是她烧菜,年味重些。

祁岚削葱似的的手指泡在温水里,指腹都泡得发白,祁霏心疼地把剩下那捆白菜拖到自己面前。

“哎,小霏,你干什么?”

祁霏甩了甩胳膊,嘟囔着撒娇:“阿姐你看,我这都好差不多了,手脚麻利得很,闷了这么多天好无聊啊,你就让我帮帮你吧,这又不是什么累人的活,好不好嘛——阿姐——”

祁岚拿祁霏毫无办法,嗔她一眼,嘱咐道:“那小心点,累了就歇下。”

“好嘞!”

祁霏在胳膊可移动的小小范围内,快速地拆开白菜的捆绳,把叶片一一拨开,再泡入水里。

“大小姐、小姐。”

忍冬小跑过来,面色犹疑,手里握着什么。

“怎么了?”祁岚问道。

祁霏抬起头,看见红色烫金的封壳,对忍冬说:“谁的拜帖?拿给我们干什么,有客人的话,去找爹爹啊。”

忍冬原地踯躅,“不是的,是找两位姑娘的。”

祁岚疑惑地接过拜帖,打开一看,也愣在原地。

祁霏等不及了,把拜帖从阿姐手里抽出来,劲瘦气派的字体整齐地出现在红纸之上,落款是格外扎眼的三个字。

裴时霁。

“小姐,怎么办,要告诉大人吗?”忍冬有些紧张。

祁霏抬头,发现祁岚也正在不安地看自己,似乎在等自己拿主意。

祁霏眉头微蹙,这个裴时霁专门写拜帖来询问明日,也就是大年初一能否登门拜访,真是有够奇怪的。

堂堂的大将军,来了小官家里还需要提前问问?

这内容写得文绉绉又酸溜溜,什么“静候”“绥康”,信你才有鬼!

一个武将,充什么文人?

肯定不是这个裴时霁写的,多半出自府中幕僚之手。

真有意思,瞧不起祁家就算了,迫于压力来祁家走过场,居然连封拜帖都懒得写,一天到晚拿腔作势,有必要这么羞辱人吗?

火气噌的就冒上头,不等和祁岚商量,祁霏拽着忍冬跑进屋子,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祁霏胳膊不能抬太高,她便五指攥住毛笔,大笔一挥,以糊成一团的字体写完了回信,扔给忍冬。

“拿去,告诉她们,咱们祁家小,别回头被英明神武的裴大将军给撑塌了,还没钱修!”

5.除夕

自腊月二十抵达洛阳后,裴时霁便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除却向圣人述职,同官署交接手续,最让裴时霁头疼的,便是没完没了的应酬。

能推的已经推了不少,即使这样,裴时霁这十日喝的酒,比她前二十多年喝的都多。

为表嘉奖,陛下在皇城根赐了座新宅,亲自指派内务司协助裴时霁开府。

开府事情繁杂,裴时霁抽不开身,事情便由管家孟全大包大揽,尚遥也一直在帮忙。

新府最快也得年后才能住进去,这段时间,孟全和尚遥一直在新旧宅之间两头跑。

今日除夕,那些显贵们终于滚回去过年,不好意思再来打扰裴时霁。

可就在这难得的空闲时间,裴时霁在老宅后院大厅,对着手上这张黑糊糊的纸,看了快一碗茶的功夫。

裴时霁把纸放在桌子上摊平,捋直,努力让过分抽象的字体显得清晰点。

内容是寻常的婉拒之语,言祁家初到洛阳,琐事繁多,恐招待不周,待一切妥当之后,祁家会亲自邀请。

只是这随性敷衍的字体,就差没把“你别来了”四个大字给嵌上去。

“我说将军,您可快别看了,您就是把纸看破了,也改变不了这上面的内容啊。”

孟全脸修得干净,肤色有些黑,两颊瘦得凹下去,快四十了还跟年轻小伙子似的精神。

他一把手把裴时霁带大,后来裴时霁去了朔苍,他就在洛阳守着裴家。

这么多年,裴家就剩了这一根独苗苗,他也无儿无女,他和裴时霁之间,不仅仅是主仆,更是亲人。

裴时霁看了多久,孟全就等了多久,这可把他等得简直心急如焚,“这晌午都快到了,您还是吃点东西吧,晚上还得守岁,这身体就是铁打的也受不了啊。”

裴时霁终于舍得放下那张破烂得就差碎了的纸张,在坐榻上直起身子,右胳膊压在小桌子上,苦笑地问道:“确定把意思传到了吗?”

孟全眼睛都小了一圈,满脸无奈,“可不就是传到了吗,我揪着送消息的小葛问了好几遍,他赌咒发誓,说您亲自交代的,他到那大气都没敢喘,,绝没有冒犯到对方。他还说,送信的时候,接信的姑娘还好好的,说话也客气。收到回信的时候,那姑娘脾气忽然大转弯,那脸叫个冷啊,差点没把小葛吓哭了都。”

事情不仅没有按照预想中发展,反而变得棘手起来,裴时霁有些疲惫地揉揉额角。

孟全话匣子一开,碎嘴子彻底搂不住。

“您啊,为她们百般思虑,连拜个年都提前问问她们的意见,就怕忽然上门拜访让彼此尴尬。可祁家呢?这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将军,这祁家简直是在下咱们面子。怎么的呢,这婚事她们还不乐意了?将军您青春年华,年少有为,才华横溢的,她们还瞧不起了!”

裴时霁:“……”

眼看孟全慷慨激昂的要继续,裴时霁连忙掐断他的话头,笑着说:“好了,传菜吧,有些饿了。”

“哎——哎!”孟全一听裴时霁饿了,嘴边的话立刻烟消云散,连忙出门,“我这就去!”

裴时霁叹口气,转回身继续对着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指尖擦过张牙舞爪的字体,似乎都能感受到写字人凶狠的模样。

裴时霁无奈地笑了笑,总是暖意融融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迷惘。

旧宅人本就不多,一大早裴时霁便让大家伙回去和家人团聚,只剩了孟全和几个本就没家的丫鬟。

上一篇:天上掉个媳妇 下一篇:月野不野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