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雁洛阳边+番外(92)

作者:兰台卿客 阅读记录

这次也一样,随山参一道的,还有一整匣的金子,赵叶轻心照不宣地看着林掌柜,客气道:“多大点事,让下人送来就是,还劳你亲自跑一趟。”

“左右无事,况且离开这么久,想见见您。”

林掌柜跑得勤,两人的话渐渐聊得多起来,朝中能交心的人不多,下朝后,与林掌柜的交谈成了赵叶轻不可多得的纾解烦闷的方式。

“你这次跑了不少地方,可有什么趣事,正好佐茶。”赵叶轻笑着问。

“我那些都是小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不过,好像倒真有一件怪事。”林掌柜沉吟道。

“说来听听。”

“小老儿这次跑的是北边几个地方,路过一个小镇子,听到件骇人听闻的事情。”林掌柜回忆起当地人说的话,“说是有一队兵司的人,在林子里被人开膛破肚,又用火烤,那场景……太过吓人了。”

赵叶轻好奇道:“什么人如此胆大敢杀兵司的人?找到凶手没有?”

“没有,都传说是罗塔的狼干的,可是狼哪里会生火呢。”

赵叶轻亦是一笑,随口问道:“说的是,这个镇子在哪?”

“屺镇。”

赵叶轻端杯的手滞于桌上,许久没有动作,直到林掌柜问她怎么了,她才抬头,脸色苍白地说:“没事,有些累了。”

“都怪我不好,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林掌柜连声道歉,忙忙告辞离去,赵叶轻好像真的疲惫得很,挽留几句,便目送着林掌柜出了门。

等到林掌柜身影消失在院外,赵叶轻忽然似被抽去呼吸一般,整个人撑在桌子之上,额角青筋一跳一跳。

屺镇、兵司、裴时霁……

那些证据从屺镇而来,是裴时霁带回来的,她的死活自己不在乎,可她怎么可以把小霏也带到那种险境里?

这次翻案之后,裴时霁荣宠更甚、风光无限,可小霏呢?小霏得到了什么?小霏付出这么多,差点连命都搭上,到头来,竟是在给她裴时霁铺路!

“嚓”的一声,赵叶轻手中的高足瓷杯撞在地砖上,顷刻碎裂。

赵叶轻咬牙道:“制此乱阶,不死何为!”

*

月色被一道薄雾遮绕,路不明,走起来需要灯笼照路,写着“邱”字的灯笼轻晃,执着提杆的手布满了褶皱,道路寂静,只有沙沙的脚步声,影子拉长在烛光之下,来者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低沉的声音:“进来吧。”

推开门,再小心关紧,将灯笼放在门口,自赵叶轻家而来的林掌柜向书桌后的男人跪了下去:“事情都办妥了。”

“嗯,起来说话。”男人面对书架挑好了书,转过身来。

五十左右的脸上略显粗糙,肩膀宽厚,魁梧健硕,像是习武之人,然而胡须飘盖喉结,一根玉簪绾发,身着清逸长衫,飘飘然间竟又有几分出尘文人的淡泊儒雅。

“东西全都收了,话也说了,估计这会正骂裴时霁呢。”

男人将书卷起于左手,右手拿起一根银针挑动桌角莲瓣纹三彩烛台的烛心,烛光跳了几下,照亮他无悲无喜的脸,他淡道:“没有什么油盐不进的人,只是没有找到弱点罢了,赵状元的弱点就是她对裴时霁的卑怯和不甘,挑一挑,这关系就松开了。”

林掌柜躬身笑道:“都是国公爷神机妙算,事情才能做得这般顺利。”

73.茶包

邱荣之死给恒国公府披上了层灰丧之气,朝堂还没拿出处理的法子,邱荣仍是戴罪之身,国公府便不能大办丧事,只好在内院角落挂上些许白布以示哀思。入夜后,夜凉如水,唯有此间书房窗柩映出蒙蒙昏黄之光,洒在廊道的白布之上,越显凄凉。

恒国公邱景达端坐在椅子内,抬抬手,赐了林掌柜的座,盯着方才拿的那本书,道:“元文绍怎么样了?”

“斩立决,就在这几日。”林掌柜道:“他是养不熟的狗,喂了那么多东西,从一个地方小官做到中枢宰相还不满足,妄想脱了国公爷去攀裴时霁的枝,也不想想,要不是国公爷您,他还在乡里种地呢,哪里会有机会面见先帝。”

“自从先帝走后,人心浮动,像你们林家这般忠勇的终归是少的。”

邱景达想起元文绍当初做小伏低的样子觉得很无趣,人总是一山望着那山高,从知道元文绍想攀着裴时霁脱离自己的那刻起,邱景达就觉得是时候捏碎这个傀儡了。

利用尚遥让裴时霁去查元文绍手里那点见不得人的生意,让元文绍自己也感受感受什么叫引狼入室。

元文绍当年弃了糟糠和幼子,来到洛阳结亲贵门,也许是老天爷看不下去,这么多年,他都没个子嗣。

邱景达暗中对那对母子多有照拂,这次顺理成章的借着避祸的由头让他们跟自己手下的人躲起来,再告知元文绍他们在自己手里。元文绍苦求子嗣不得,现在自知难逃此劫,未免绝后,便不敢出卖他。

说到底,还是元文绍太贪,丞相的位子都填不饱肚子,竟倒卖军马来敛财,连邱景达都厌烦这种贪得无厌的小人。

“等元文绍人头落地的时候,把那对母子也处理掉吧,免得留祸根。”邱景达漫不经心地说。

“是。”

静坐片刻,邱景达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温吞得体的年轻人笑容,一时间想不出该怎么评价裴时霁:一个聪明人,可太过急躁,不过这是年轻人的通病,也算不得什么。虽可惜她有擎天驾海之才,但这没法捏在手里的,便只能除掉了。

邱景达起身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林掌柜,“那个女人怎么说?”

林掌柜受宠若惊地接了,道:“她不肯和我们合作第二次,要不要咱们……”林掌柜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用,她跟在裴时霁身边那么久,舍不得下手是人之常情,我们也得体谅她一些。”

邱景达盯着杯内清酒,一转手腕,弯腰将酒缓缓洒在地上,林掌柜见了,也连忙起身照做。

昏黄烛火之下,邱景达的眼眶红润,一滴眼泪从褶皱的眼角流淌,这一滴眼泪,比他白日里于太后膝下哭了一天,都要来得真情实感。

邱景达看着地上酒渍,叹道:“安心去吧,害你的人,爹爹一定让他们偿命。”

*

瑟瑟秋风击散了午后的昏沉,出入裴府的下人已经换上秋冬的衣服,落叶太多,静悄悄的院子里,只能听见扫地的声音。

暖阳静照,裴时霁和海棠坐于塌上左右,隔着小桌,裴时霁将一张无名拜帖递了过去,海棠展开拜帖,见上面是与裴时霁字体极为相似的两列潇洒正字,第一列是:“杀人偿命,自食恶果。”第二列是:“千里送鹅毛。”

“礼轻情意重。”海棠接出下一句,“杀了小桃,对应‘杀人偿命’,听说邱荣死于食物相克,那岂不是与尚遥被害的方式相似?难道这句‘自食恶果’是在说尚遥是被邱荣所害?”

裴时霁眸色沉沉,“是邱荣,或是与邱荣有关的人。”

海棠听了这话,对裴时霁的想法也能猜得几分:裴时霁已经确定尚遥的事情和邱家有关。

“帮大人把人除了,又眼巴巴送来东西生怕您不知道,如此高调,这人胆子着实大了些,若是查不出来这人是谁,外人只怕都会认为是您动的手。”

与拜帖一道来的还有一个包装齐整的锦盒,系带扎得紧紧的,从外看不出是什么,裴时霁抬手将其解开,从里面拿出个纸包,上面写着“茶全事”三个字。

裴时霁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角,“此人敢这么做,便是吃定我找不到她,或者我本就不想找她,毕竟邱荣的死,是我想要的结果,只是这么一来,人不是我杀的,也是我杀的了。”

海棠看着纸包,“茶全事是洛阳有名的茶叶铺子,每日人来人往,单凭这包茶叶也难找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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