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压竹枝(161)

作者:一把春 阅读记录

“既然他要见,那就见一面吧。”傅宴存伸手揉了揉脖子,仰头看见天色渐晚便又长叹了一口,“速战速决吧别浪费时间了。”

聂舒跟着傅宴存身后,神色却不容乐观,“若上次唐子文的供词是假的,他这次会说实话吗?”

“不见得。”傅宴存当然知道聂舒的顾虑,只是他见唐子文不光是这一个目的。

走在前面的傅宴存突然顿住,他沉吟了片刻,“雷礼宗有什么异动吗?”

“雷礼宗?”没想到傅宴存会突然提起他,聂舒显然愣了一下,“你怀疑是他指使的吗?”

傅宴存摇头,道:“他没那么大本事,你找个嘴快的把唐子文要见我这件事告诉他一声。”

话说到这里聂舒也知道了傅宴存的用意,雷礼宗没有这些本事,池楼有。

聂舒听了傅宴存转头去找人,傅宴存便独自去了大牢。赶到大牢时唐子文早就被人抬到审讯室了,他如今被打得走不动路,连翻身的力气也没有,像破布一样被丢在地上,听见傅宴存的脚步也只是费力地抬了抬眼皮。

傅宴存驻足看了他一会儿,不用唐子文开口便抬手让其他人都下去了。

“都到这一步就别再浪费时间了,早说了对你我都是解脱。”傅宴存坐下来,慢条斯理地揉了揉眼睛,姿态傲慢。

唐子文伏在地上咳了两声,闻言抬起头来,透过杂乱的头发看着傅宴存,声音断断续续,“雷礼…雷礼宗他做伪…是池楼…”

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傅宴存并未有什么反应,知道唐子文是说的实话后便肯定地点了点头,问道:“他露面直接联系你们?”这不像是池楼会做的事情。

唐子文也摇了摇头,终于告诉了傅宴存事情的原貌,“从一开始…我们所守的地方有就缺口…那群人正是从缺口进来的……”

只这一句话傅宴存便懂了。

监卫司挑了十个人去填禁军的空,池楼在选人时便下了功夫,选的人虽然武功高强却也不全是尽忠职守之人,唐子文便是一例,他又在给唐子文等三人人安排位置时便故意安排得松散。

这五日他抽空去了猎场一次,见到监卫司此次看守的地方较为僻静,几乎算是山崖附近,也怪不得这些人不上心,毕竟谁也没料到会从这里冒出刺客来。

因为守卫要比王公大臣更早到猎场,经过漫长而枯燥的等待,就算是众人已经进入猎场,池楼也还是料定依照他们的性子必然不会时刻巡逻,显然他赌对了。

唐子文等人算是池楼的一层保险,第二层便是姗姗来迟的禁军。

照理说禁军就算再怎么缺人手也不会少了陛下出游的守卫,傅宴存依次问过禁军首领,此次护卫中为骁骑营负责。骁骑营以猎场范围过于辽阔,火器营与步兵营配合不灵活为由拒绝了多次调配,最后执意要让监卫司协同。

细查下去就发现如今的骁骑营都统正是从前林祥的手下,而林祥与池楼之前的联系怕是早就有的,如此种种的巧合让傅宴存不得不怀疑池楼。

先有唐子文等人松懈放刺客进来,再有因故来迟的禁军,最后才是那群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

其实前两个层都不算牢固,经不起细查,唯有那群刺客才让傅宴存头疼,他们潜藏于定朝多时今朝出动往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池楼行这步险棋之后定朝绝对不会再度平静下来。

第126章

从大牢里出来时天都黑透了,明亮的灯晃得傅宴存不适应地闭了眼睛,伸手揉了揉发酸僵硬的脖子,脸上带着有浓浓的倦意。

根据唐子文交代的信息,傅宴存基本上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不过眼下他还缺一个人的供词。

傅宴存抬手叫来一个朔卫,“雷礼宗来过吗?”

朔卫摇了摇头,“聂副使倒是来过一次,后面去了六仪堂。”

傅宴存颔首示意知道了,他本以为今晚能把这事了结,但眼下看来应该还不成。

不过这也好,他现在实在是太累了。

如今傅玥离开了,福顺巷的宅子便空了下来,傅宴存摸着黑回去时看着漆黑的院子倒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冷冷清清的模样跟从前傅宅没什么区别。

傅宴存刚走到树下身后的门板就被拍响,他侧耳又听了两声才走了过去。这不像聂舒和陆子禾,这二人若是来一定不会这样没头没尾。

开了门才看清来人是雷礼宗,傅宴存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今天雷礼宗不会来了,不过总算是给盼到了。

二人一见面便知道这次见面算是蓄意已久,也不需要再假意废话寒暄,傅宴存侧身让他进来,一言不发地带着他去了偏房。

没多久窗户纸上就出现两个人影,可和谐只停留在被烛火映出的画面上,屋内的氛围近乎凝滞。

傅宴存大剌剌地坐下,既然是雷礼宗来找他,所以开口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他。

傅宴存伸手揉了揉额头,他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坐下后几乎有种头重脚轻的感受,他清楚的感受到身体的不适感越来越明显了。

雷礼宗深吸了一口,他拧着不开口实在是因为面对傅宴存尚觉尴尬,一时窘态尽显。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走到这一步无论再纠结都不作数了,他已经做出决定了。

“唐子文的供词确实是我捏造的,猎场的事根本不是大皇子指使的。”雷礼宗来之前便知道傅宴存单独审了唐子文,想来他说的这些事情此刻也不算秘辛了,“你应该也知道了是谁指使的。”

傅宴存当然知道,他也不瞒着雷礼宗,“这些本就是该被人知道的,我知道不算稀奇,倒是你知道了是谁杀的张途吗?”

闻言雷礼宗眸光微闪,眼神飘忽着避开了傅宴存投来的目光,伸手从怀中拿处一样东西递给傅宴存。

他没说是什么东西,傅宴存接过来看了才知道是一份口供。

“这是?”傅宴存玩味地看了雷礼宗一眼,他倒是有备而来。

雷礼宗盯着那张纸,那是他自己的罪状,道:“谁也没有把握能一举击倒他,我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这么说傅宴存自然也明白他的用意了,扬唇笑了,将手里的纸叠好放在了桌案上。

“你要我拿了你去认罪,这样不论最后是哪一个赢你都不会输。”傅宴存转过头来看雷礼宗,“我答应你。”

雷礼宗目光灼灼地盯着傅宴存,他怀疑傅宴存根本没懂他的用意才会答应得这样爽快,于是道:“我因为捏造供词下狱后会迫于压力将调查到的真相说出来,这些都是你动刑逼迫的,而事成之后,我要官复原职。”

傅宴存答应得痛快,他当然明白强权和威逼是不能让雷礼宗毫无保留地帮助他,现在雷礼宗自己提出来了要求,他自然乐见其成。况且他现在的目标只是为了除去池楼,至于池楼之后的事情他根本不在乎。所以雷礼宗的要求看似无理霸道,但他也觉得无所谓。

“我说了答应你,你的顾虑亦是我的。若此事不成了,我也不想全无人知晓他的所作所为。”

话虽是这么说的,可眼下有了雷礼宗的倒戈,傅宴存的把握倒是多了几分,只要鄢朝暂不发难,至多再过一天此事便会了结了。

雷礼宗见傅宴存神色定然,说话也不是瞻前顾后的模样,反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此事应当是有把握,自然也对他说的话也多相信了几分。

“如此,我便走了。”

事情已经办妥,雷礼宗自觉也不必再多留,说罢便起身走了出去。

傅宴存也没送,听着掩门的声音落下才又匆匆洗了个澡。心头一块大石头落地,这一晚自然是睡得踏实多了。

次日一早傅宴存便亲自带着人去拿了雷礼宗,关在监卫司的大牢里带着人审讯了一上午,又让聂舒派人看守着不允许任何人探视,做完这些傅宴存便离开了监卫司去了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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