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压竹枝(166)

作者:一把春 阅读记录

玉贤也想不出办法,闻言再不肯也只能点头了,临走了他又道:“派人回朝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的,这几日你就多留心监卫司的动向。”

“嗯。”玉回送玉贤走到了门口,“皇兄慢走。”

阿连见玉贤走远了便凑上前来,看着桌上的膳食问玉回,“殿下还用早膳吗?”

“让人收了吧。”

玉回被这么一搅和也没了胃口,他靠着窗边坐下琢磨起回信的事情,眼下他也疑惑为何到现在鄢朝音信全无,回信没有连送信的人也不知所踪,莫不是真出了什么差错?

“能出什么错呢……”

玉回想着,脑海里飘过无数的可能,突然想起了胡景行说过的话,心脏骤然暂停,吓出了一声冷汗。

他猛地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可刚迈出殿门便又退了回来,这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并无其他佐证,这样贸然去找玉回只会害得胡景行与他们离心,那他们的处境便更艰难了。

玉回冷静下来后又慢慢退回了屋内,他摸索着椅子坐下来,看着屋外的太阳逐步攀升,洒下的日光漫进屋内,从他的鞋尖延伸到手心。

将近午时,他开始变得不自在了。

两年的时光过去,月喜如今已经十七岁了,正是漂亮又纯粹的年纪。玉回突然想起来,重逢的话,自己应该给月喜送些东西。

“阿连!”玉回撩了袖子连忙往书桌走去,“过来帮我研墨。”

闻言阿连忙不迭地跑了进来,他看着玉回这样大动干戈的模样,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屏气凝神地看了一会儿才发现他是要画画。

在鄢朝倒是很少见玉回画画,唯有的几次还是四公主缠着他画绣花样子。

阿连见玉回神情专注,绷直了嘴唇,尤为的认真,像是对自己要画的人颇为了解,运笔流畅,线条并未有一丝停滞,很快阿连就看出他画的是一个女子。

玉回其实在画五官时有片刻的犹豫,久不画画了他犹怕自己画得不像,可画出来又觉得这就月喜的模样。

圆圆的脸颊,五官小巧可爱,一双眼睛黑亮有神,笑起来特别讨喜。

玉回放了笔凝眉看了片刻,转头问阿连道:“好看吗?”

阿连点头,悄声问玉回,“殿下这画的是谁?”

玉回没回答他,提笔又在画上补了两只耳坠,是他送给月喜的那一对,画完他拿起来又细细观赏了许久,这才抽空回了阿连的话。

“嗯…”他转头看着阿连,说得有些迟疑,“妹妹?”

阿连一怔,顿时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陛下还有…还有公主流浪在外?还是她已经——”

只是他还没敢把自己的猜测说完就被玉回打断了,“不是,你别乱想。”

玉回小心翼翼地把画卷起来,拿绳子系好了,转头对阿连道:“等会儿我有事要做,午膳就不用了,你别让人进来,你也不许。”

阿连也不敢多问玉回要做什么,只闷声点头。

玉回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便让阿连出去,自己又跑去首饰盒子里抓了一把装起来,然后便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傅宴存来。

没等一会儿就听见了一些细微的响动,玉回立刻起身往窗户跑去,见到傅宴存时他刚刚翻进来。

傅宴存甫一站定便看见玉回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今日穿得格外素,湖蓝的衣袍并未过多装饰,腰间连玉佩也没系,束发的精致玉冠也换作了平常的发冠。

往日冷静淡然的眉眼如今要压不住兴奋,一双眼睛顾盼生辉,眼眸流转,望着傅宴存是无声地期盼。

傅宴存嘴角带笑看着玉回,耀眼的日光下玉回的目光像是落在水面的蝴蝶,余波传过他的四肢百骸,拨动他心弦的颤抖。

傅宴存害怕他听见自己逐渐失调的心跳,伸手扶住他的后颈偏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比昨晚要温柔许多,他不再急促地想要追求玉回的回应,轻柔地摩挲,缠绵地舔舐,他极有耐心地等着,等到玉回的心跳与他同频,再将他揽进怀里亲密地缠绕。

“好…好了…”

玉回别过头去,抵着傅宴存的胸口轻微地喘息。

傅宴存抬起他的下颚,用腹指轻轻擦去他嘴角的水痕,轻声问:“是不是等了很久?”

玉回摇摇头,将手里画展开,紧张地看着傅宴存,“像月喜吗?”

“像。”

一丝迟疑也没有,傅宴存说罢帮玉回将画收好,又将他手里的袋子拿过来。

不计较傅宴存话中有多少敷衍的意思,玉回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我有些紧张……”

傅宴存牵过他的手扶着他翻过了窗户,紧了紧他的手,“害怕她不认识你了?”

玉回没说话,暗自叹了口气,毕竟在月喜看来程琉青已经死了,他这样突兀的出现说不定会吓她一大跳。

“那待会我先进去?”傅宴存俯身问他,声音很轻,“你看我反应再进来。”

玉回用力拽停傅宴存,蹙眉认真思考这傅宴存的提议,最后郑重地点了头,“好,就这么办。”

看着他的模样傅宴存忍不住笑了,在玉回反应过来前又揽着他往前走,怕他生气又小声安慰他,“别担心,她一定记得你。”

第130章

三月的天气太阳虽大却并不热,像是纸老虎,气势逼人的模样却只有不温不火的日光洒下来,树梢上的手绢怎么晒也还是往下滴着水。

在触碰到依旧湿润的布料后月喜缩回了指尖,她盯着粉红丝线绣成的杜鹃看,看花瓣在风波里翻了红浪。

“月喜!”

尖细的女声传过来,惊得树上的麻雀振翅飞走了,树叶胡乱抖动着,日光被搅浑,晃眼得让月喜转过了头。

“我的手绢呢!”

月喜指着树梢上的手绢给廊下的柳佳看,怯生生地回话,“还没干呢…”

柳佳秀眉紧蹙,手搭在额上遮着日光远远地瞧了一眼,隐隐约约看见地上一摊水渍,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管事的找你,看看去。”

柳佳靠在柱子上,看着月喜从日头下小跑进了廊下,伸手虚虚拦下了她,“你跟管事的什么关系啊?”

她一双凤眼直勾勾地盯着月喜看,嘴角微微翘起,脸上隐隐浮现笑意。

这是她不高兴的前兆,月喜知道。

还没来得及开口月喜就被拧住了手臂,柳佳的指甲长得比其他丫鬟都要长些,因为她是庄子里王妈妈的女儿。

三月的天气下人们都换上了轻薄一点的衣服,她用细长的指甲轻而易举地掐住了月喜的手臂,狠狠地拧着指甲缝里那一点肉,笑着问月喜,“上次他来害得我被骂了一通,这次你再敢乱说话试试呢?”

月喜疼得说不出一句话,嘴唇被咬得发白,膝盖颤抖着像是要跪下去,她想要挣开柳佳却又害怕会更惹怒她,于是只能瑟缩将自己蜷得更紧。

“听见没有,说话!”柳佳蹙着眉用脚尖踢了月喜一脚,又嫌弃似的飞快地收了回来。

“听…听见了……我不会…说的…”

月喜结结巴巴地说完这句,已经疼得眼泪掉了下来,眼睫被打湿黏在一起终于模糊了柳佳的面容。

听见保证的话柳佳才松了手,手指在月喜的衣袖上蹭了蹭,大发慈悲道:“去吧,李管事可等了一会儿了。”

月喜抬头看了她一眼才飞快转过身往外跑去,她想擦擦眼泪,可一抬手就疼得更厉害,眼泪也越流越多,滴落在粗糙的布料上留下一摊水渍。

躲在墙壁后面,月喜站在阴影里用力擦了擦脸,她也掐了掐自己的脸,告诫自己别再哭了。

月喜低着头从墙后走出来,神情胆怯地瞥了一眼,或许还没看清就又低下了头。她的手指被攥的发白,胸口的布料留下几滴泪痕,身上不合身的衣服让她迟缓的动作看起来更局促。

“李管事…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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