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城之迷(51)

百纯蹙起黛眉,凝神看他,缓缓摇头道:“我仍不明白!”

丘九师道:“此事超乎常理,实不易明白。先说修真调查的结果,就是赌馆的赌术高手像被鬼迷了似的,明明该掷这个点数,却掷了另一个点数出来,修真由此得出结论,冥冥之中,有个无形的敌人,正在布下一个命运之局。此局以五遁盗为核心,旁及所有与五遁盗有关的人。”

百纯深吸一口气,道:“世间竟有此异事?如果你们不是过虑,便既恐怖又刺激,且不是人力能抗拒。可是这与你和我有甚么关系呢?”

丘九师道:“就在我从这里跃往街上的一刻,修真恍然大悟,岳阳六公子为何不早点截着百纯,又或迟些儿,却偏要在斑竹楼前发生,令我们无法置身事外,正显示那个无形的敌人,在暗中操控一切,引导事情往某一衪属意的方向发展。而这个局一环扣着一环,只要我们能破坏衪其中一个环节,可破掉这个命运之局,一切尽回我们的掌握中。”

百纯倒抽一口凉气道:“给你说得我毛骨悚然。你们是不是认为我们的相遇,是这个命运之局其中一个环节,可是我能够起甚么作用呢?”

丘九师道:“至少百纯为五遁盗争取到八天宽限之期。直到此刻,我们仍看不破衪整个布局,只深信这个无形的敌人是站在五遁盗的一方。而我们正一步一步被衪牵着鼻子走,处于下风守势。”

百纯皱眉道:“你就是因为要破局,所以爽约不来见奴家。唉!百纯不知该怨你还是同情你。告诉我,五遁盗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其它的一切都可以不理了。”

丘九师像忘记了楼外愈趋狂暴、肆虐岳阳城的风雨,双目奇光进射,语调铿锵的道:“我和修真早在加入大河盟前巳互相认识,且有共同目标志向。修真研究古今治乱兴衰,我则修习兵法武功。我们没有称王称帝的野心,却希望能拨乱反正,令国家重上正轨。要达到此一目标,必须拥有强大的力量,这是我们加入大河盟的原因。”

百纯欣然道:“口说自己有大志的人比比皆是,可是像公子和阮先生付诸实行者,百纯还是首次碰到。可是我不是清楚表明了立场吗?百纯是不会阻挠公子的男儿大业的。”

丘九师叹道:“情况岂是如此简单,在某一些情况下,问题将会出现。”

稍顿续道:“有些话我真的不想说出来,说出来后,百纯对我的看法和印象,会永远不能回复到说出来前的样子。”

百纯大感兴趣的道:“你似乎是要主动介绍自己的缺点,对吗?”

丘九师目光投往雅座外被水帘封锁了的世界,满怀感慨道:“当我选了要走的道路后,便晓得终有眼前的情况发生。面对能使自己动心的女子,但却无福消受美人恩。”

百纯欣然道:“我从未听过这样悲壮的情话。公子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丘九师的目光回到她身上,双目亮起来,沉声道:“我研究过自古以来各大小战役后,得出一个结论,就是战争是绝对不宜胆小鬼又或道德家参与的。战争的本质就是无情,只可以动脑筋,不可以动感情。举个例来说,例如在一场战争里,我和修真各率一支部队,在不同位置与敌人交锋,如果赢了此战,最后的胜利将属于我们。而致胜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我必须牺牲自己和部队,以得到最后的胜利,而我会毫不犹豫的那么做。可是当我丘九师心有牵挂,便会犹豫,致坐失良机,输掉最后一场仗。百纯你明白吗?如果你成为我的女人,我是不能不为你着想的。”

百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点头道:“我开始有点明白了。可是我深信在战场上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你根本不会遇到你害怕的那种情况。”

丘九师苦笑道:“百纯你错了,类似的情况早出现了,只是你没察觉罢了!”

百纯娇躯轻颤,花容转白,道:“你是指五遁盗?”

丘九师闭上虎目,好一会后再睁开来,道:“百纯确是冰雪聪明。我明白百纯,对五遁盗是同情的。坦白说,如果我有选择,我绝不会碰五遁盗半根寒毛。可是我没有选择,这再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又或五遁盗是不是罪该一死。而是为达致最后胜利,任何人都可以被牺牲。五遁盗正变成这么一个关键性人物,为了更远大的目标,我们必须杀五遁盗。百纯明白吗?”

百纯的脸色更苍白了,说不出话来。

丘九师惨然道:“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要做违背良心的事。该死的是我们帮主的不肖子、绝不是五遁盗。可是除非我放弃自己选定的路向,否则我只有一个选择。我可以告诉百纯,在这事上我是绝不会改变的。百纯可以接受我这样的一个人吗?”

百纯咬着下唇,低声道:“你不觉得这像一种注定的宿命吗?为何你不去对抗衪,另找一个可两全其美的办法?”

丘九师点头道:“若阮修真的脑袋仍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世上极可能没有这么的一个可能性存在。百纯回家去吧!设法忘记我。我丘九师会破坏你的生活,你可以恨我,甚么都好,我根本配不起你。”

大雨继续肆虐着岳阳城。

第二十四章 同病相怜

第二十四章 同病相怜

乌子虚压低声音道:“是不是很邪门呢?”

辜月明冷冷道:“只是一场突来的风雨,你的胆子很小。”

乌子虚坦然道:“正因我胆子小,所以想出来的计划总是缜密周详,从不犯错。接连犯两个错误,是不可能的,可是偏偏发生在我的身上。”

外面风雨飘摇,分外显得厅堂安全、隐秘和宁静。

辜月明道:“我不是来听你诉苦的。”

乌子虚苦涩的一笑,道:“百纯问过我同一个问题,其它人只是觉得我的战车女神很诱人。事实上我可以向辜兄提供同样的答案,但却可能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会令我感到对不起辜兄。”

辜月明出奇的没有不耐烦,道:“阁下高姓大名?”

乌子虚讶道:“为何忽然对我有兴趣起来?小弟本姓乌,自立志为盗后,改了乌子虚这个名字,取意是子虚乌有。这正是我妄想自己会成为的人物,待我金盆洗手后,五遁盗将变成疑幻疑真,似是子虚乌有。”

辜月明平静的道:“乌兄可以长话短说吗?”

乌子虚忙道:“整件事须由我犯第一个错误说起,我亡命奔逃,用尽浑身解数,终逃往大江南岸,慌不择路下,只知朝荒山野岭跑,岂知敌人竟能紧迫在我身后,直至我失足掉下水潭,被水冲得不知多少里远,醒来后发觉自己置身于一个非常古怪的地方。”

辜月明皱眉道:“凭乌兄的身手,即使追捕你的是丘九师,怎可能在林木盖天的荒山野地,仍能紧跟在你身后?”

乌子虚叹道:“我像辜兄般不明白,最离奇的是我见不到人影,只听到蹄音。我的娘!马如何攀山越岭呢?事后回想起来,有点像被鬼迷的情况。唉!我不知开罪了何方神圣,错事蠢事全做齐了。”

辜月明深吸一口气,道:“你给冲到甚么地方去?”

乌子虚睑上露出回忆的神情,双目闪着惊惧的神色,道:“那是个丘陵起伏,布满河池沼泽,长着奇花异树的地方,水远覆着一层雾气,我还以为自己死掉了,到了幽冥的世界去。”

辜月明一震道:“云梦泽!”

以他的冷静,仍禁不住头皮发麻,隐隐里,他感到阮修真的猜测是有道理的,面对这个似不相关的人,极可能与自己有微妙的连系。

乌子虚摇头道:“不是洞庭湖,是洞庭湖南湘水以东的地方,我后来才弄清楚我的位置。”

辜月明没有解释洞庭湖和他所知的云梦泽的分别,默默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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