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王谢堂前燕+番外(3)

作者:蟹肥菊花黄 阅读记录

“我因何要施舍你?”顿了顿,谢御道,“现下是劳你帮我观相,于学课,是实践;于它本身,——放到外头,我还需与你几板铜钱,无论如何,皆是我在求你在施,怎样看来,都是你在施舍我啊少年?”

谢御的话,桃城听着,与其说是在辩,不如说是在哄,声调温软的,受着糥糯的。

“我没忘带《帝策》。”桃城武从《周易》下抽出一本《帝策》,封皮油亮,似碰都未碰过。

谢御没理,执著地伸着手,在桃城武面前晃晃:“劳烦你了。”

“不是逗我顽的?”桃城抓了她的手,于两手间一握。

“施比受更为有福。”恁人只回了他一句过为隐晦的。

那手不似想象中的滑腻,更不似大家千金的红酥手,最多只是苍白细长均匀,几个陈年老茧分布在指腹上,有些隔了夜的墨迹还未能完全洗净。

“不像是女子的手。”桃城武酝酿了许久,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又看了看,发现掌中有奇怪的痕纹,根根笔直,细看了方知是细细的伤疤,触目惊心不知是做何生出来的,便问了句:“阿御受过很多伤?”

“嗯?”谢御抽回手,亦像他般的细细看,惊异地“啊”了一声,就闭了口一声不发。

“若是我猜的没错,是被什么利器划的吧?”桃城小心问了句。

谢御只是摇头,看着掌心道:“是被我父亲用戒尺打的。”

桃城心中顿生许多感慨,欲张口说出,却不知要说什么,便是万种心绪埋心头,剪不断理还乱。

“你莫乱想,这不过是谢家教训的方式,不过是年幼无知的痕迹,家父幼年时亦是如此过来的,谢家代代如此,不过我是女眷,受得还算轻的了。”谢御翻了翻帝策,纸页在指尖跃过。

“女眷亦要读书么?”皱了眉,太子问。

“也不是,但多少都要读点,不过家中单传了一根血脉,谢家为帝师,自然要博览广知,如此,是要吃点苦头的,受点训的。所以说,我若能不辜负谢家一片期望,你亦是其中一个因果缘由,你莫负了我为你日后的英明流的那些血,添的那些疤。”年轻的帝师直言不讳,将她的野心不加掩饰地道了出来。

桃城武看着她挺直的脊梁,微抬的下颚,她有她的骄傲,家世,不过是前者,后者……但愿是自己。

牵了她的手在掌中交握,她的手苍白却不失温暖,傲硬却可以缠绵在十指间:“阿御,你陪在我身边,我很安心。”

桃城武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在体内辗转着,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太子殿下毕竟于情还稍显稚嫩,想了以前读过的几本闲书,他毫不犹豫地选了“奸情”这个词来形容。

谢御后来听他说起,笑了三个月,终于笑不动了,羊毫蘸了墨,在纸间轻触,一圈,在旁边改道:

“情愫”。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第3章 第 3 章

且说现在。

权且算是应了桃城那方话,往后几年,只要那厢早朝一必,谢御便摇着把扇子踏进东宫门槛,而里头必有人起身对她一揖道声“阿御”。谢御亦是笑着淡声应一句。

如此,那二人亦能强算是个不离不弃罢。

闲暇时那紫荆迷了眼,莫知莫觉中便是流了多少岁月,目下两年一过,太子殿下举步进了弱冠。

那金色的发冠被谢御在手上一掂,另只手束了他的发,高冠在头上一定,就此算加了冠。

桃城武望着镜中那墨发金冠的少年,甚为满意,得瑟了两下转身问谢御:“你看怎样?”

谢御淡淡瞥了眼,惜字如金:“好。”

“哪处好?”桃城又跟了句,却知谢御一张嘴必是损人的话,便抢了道:“不错,本宫看着哪处都甚好,放到□□花里头去,估计满楼的少年都会直了眼的。”

桃城的意思是,本人风流,即便是男人,亦会驻足而观,然这话显然到了谢御耳中便留了把柄,凉凉地抛了句:“没想到太子竟还好那口。”起身走了。

刚踏到门口,却似又想起什么事,却不转身,只背对着那人道:“太子?”

“嗯?”桃城武黑着脸不情愿地回了句。

“现如今不比从前,”谢御慢慢悠悠的转身,望着镜中那少年,确也倜傥,确也风流,只少了分稳重,提了扇子敲敲额头,“目下圣上缠绵病榻,既加了冠,朝廷的担子多少要背点,我不管太子好哪口,便是好上了宫中的绿袍,这孝道亦不可不尽。”

谢御并不常拿上头那位来压太子的焰气,不过放眼朝廷,平日的听政差不多作废,而于座上的那位,恐也不是长寿的命,于是朝廷的重臣都将视线转向太子。多少的拜访、贺礼都在东宫门外排了长队,却是被谢御又一桩桩的挡在门外,她不想那太子过早的摈弃圣贤之道,让戾气缠了身。然亦想着此事终究是要放到台面上的,谢御不得已,方提了一提。

桃城何尝不知,敛了笑意沉声道:“何时?”

谢御没料到那人会这么直接,咬了牙终显了残忍:“视乎你父王何时……踏鹤西去。”

桃城点了头,二人皆颇为寡淡,而这光景又何尝不使人憔悴。

谢御拢了袖子踏出东宫,只留桃城在镜中追忆当年的人君。

末了,桃城抚了抚镜子上的残灰低声道:“阿御,有时你真残忍。”论心境,他还是那个贪恋温情的皇子。望向窗外,叹了句:“但愿你的残忍能铸造我的英明。”

可叹怕什么来什么,饶是将余下的日子割成分地小心吝啬的过着,还是躲不过该来的。多好的盛夏,方记得当时吃茶消暑赏牡丹,那人君携了自己的手,眉宇间透出多少慈爱,他拉着自己,随意却又谨慎地占卜着未来,方记得那日谢御冲人君遥遥举杯,便就此失了半载良师,方记得哪日自己生辰,清歌妙舞间谁递来一柄象牙作着扇骨,底下垂了块通透的墨玉的倭扇,一面是他画了点点墨梅,另一面,空着,他说扇子即是如此,一面往日,一面现今,他替自己画好了往日,要自己去画自己的现今。

“现今,现今……”桃城望着面前白色的绸缎,白色的布衣,似雪,盛夏怎会下了雪,他找不到他的现今——便如同那片白色。

“太子。”是谢御,她过来拉他,走过人臣让开的道,桃城武望向旁边,霎时跪倒了一片,巍巍众口齐声道:“请太子即位。”

桃城望向那道得尽头,龙椅赫然入目。他顺着那条路走去,越往前身边的人越少,最后只剩下三两个一品大臣。太子站到龙椅面前,却迟迟不肯入座。

“请太子即位。”侧头,谢御跪在龙椅边,轻声道。

桃城武释了,一甩衣摆,入座。

“一早说过,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很安心。”

是夜,庋书阁中,谢御坐在一把椅子上,同着另侧的桃城武棋盘上厮杀,便面上是落子,实际却是长谈。

谢御落下一颗黑子,缓声问道:“目下有何打算?”

桃城武紧盯着棋盘,半晌在边上的棋格上落下一点白:“嗯,有些树,很有趣,仿佛生了几百年,阳光底下却又不显高大,然这根须却是生得颇深,便是砍了树干,那埋在土里的根须很快又会供出另一株枝干。”

谢御利落杀下一围,吃了的子在一旁叠的颤颤巍巍的甚高,却无丝毫要散的痕迹:“有些枝干于你有益便不急着拔,横竖不过是讨一地生存,一些是砍了主干,根须亦随之而出,那些留下的,纵使再长,亦不会是先前那一株了。”

桃城武点点头,扯开了话:“明日想去兵部拨些人到御前侍卫,阿御你来不来?”

第4章 第 4 章

先帝末年,恰好挨上一个文试一个武试,父亲说我做不得文章,那沾了墨的羊毫笔拿在别他人手里便如同一条鱼进了水,于我——咳,莫污了这怪精贵的东西。好在尚有一体康健,刀戟枪剑好说亦可拿得出手些,便推了我去了武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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