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江湖之铁剑春秋(221)

「我有了你的孩子。」一花轻声说:「我曾经想将孩子拿掉,但孩子牢牢地留在肚子里,他告诉我说他想被生下来,他想来到这人间。」

「孩子不是我的。」陆誉说。

「解容只碰过我一次。」一花平静地道。

他望着延陵一花,眼神还是那般淡漠冰冷。

一花抚着肚子,缓缓道:「我听到了传言,他们说解容病了,变得痴痴傻傻,谁也不认得。姊姊......无论如何我只认你这个姊姊......我知道你眞心眞意喜欢着他,别再伤他了好吗?给自己和解容一次机会,重新开始好不?解容他并不是不在乎你的,他心里也有了你,他只是没有发觉而已......姊姊......」

陆誉不明白这个女子怎能说出这些话来,他唇角勾起了笑,那冷冷的,带着嘲讽般的笑容在脸上轻轻荡开。有那么一时片刻,一花迷惑失神。

「赤霄坊多年与铁剑门作对,妳父亲处处阻挠着我。妳横在我与解容中间强行夺走他,现在假称有了我的孩子,又回来想别有所图。」他笑道:「延陵一花,妳知不知廉耻二字怎么写?」

这时一身脏污的苏解容摇摇晃晃从屋外走了进来。他双眸半垂神色灰槁,目光呆滞地走至陆誉脚边如同烂泥趴下。他扯着陆誉的衣襬,向他要求那能止他瘾头的药水。

「......解容......」一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颤抖着走到丈夫身前缓缓蹲下,抚摸着他消瘦的脸颊。「怎么会这样......姊姊......」她猛地抬头,泪水盈满眼眶。

陆誉没有回答。

「解容......解容......」一花低头轻轻晃着丈夫的肩头,而她的丈夫却是一味地拉扯陆誉的衣襬,像头等待主人施舍骨头的狗一样,嘴角流着唾沫,眼巴巴地望着。

「解容!」一花伤心地大喊了声。

苏解容愣愣地回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女人。

一花泪水决堤而下,用力将丈夫搂进怀里,抱着他说道:「我不该离开的,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对不起,解容,我不该离开的!」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香味,稣解容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听见有人用好生温柔的声音,对他说着话。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凌乱不已,但那些片段中总是有个女子,甜甜地朝着他笑,轻唤他的名。

苏解容被放开,那个哭成了泪人儿的女子,容貌一点一点地,与自己记忆中的人儿重迭在一起。他想起了一个名字,一个他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再记起的名字。

「一花......」他呆滞地看着她,喃喃说道。

「是我、是我!」一花含泪说道。

苏解容愣住了,他的气息慢慢粗喘了起来,而后他低头看着衣衫破烂的自己,再看见自己扯着的那片衣角,和那个高高在上洁白无瑕,却冷淡俯视着他的陆誉。

苏解容想起了这些日子是如何在众人面前对这人摇尾乞怜,饮鸩止渴地贪求那一点药。更想起这些日子是如何没了自尊、没了自己地任人践踏欺凌。

所有的记忆在这时间猛地全部回到脑中,苏解容凄厉地仰天狂啸,再无法承受一切,发狂似地往书房外冲了出去。

一花不顾自己挺着五个月的身孕,急急追着苏解容而去。

陆誉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慢慢倒在梨花椅上。

「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挽回余地?」他在空无一人的书房里,低低笑着。

延陵一花所谓的重新开始,不过是痴人说梦。

一花是痴人,她爱苏解容成痴。苏解容是痴人,他眼里只有一花。

陆誉自己也是痴人。即便什么也得不到,却不肯放手。

她和他和他,注定一世纠缠,注定至死方休。

无论陆誉如何冷嘲热讽,一花从不回嘴。直至,他让一花留了下来。

其实他大可杀了延陵一花,但又或许这般兜兜转转下来,他只是想有人能阻止他,阻止他再爱苏解容,阻止他继续疯狂。

陆誉不再拿蚀心散给苏解容吃,苏解容早已无法控制自己,只要瘾头一犯,便疯癫在铁剑门内大喊大叫。一花终日不离,挺着身孕陪在苏解容身边,她替苏解容清理一切,包括那些因药性反噬,无力控制而泄出的秽物。

一花总是笑着看着陆誉,也看着苏解容。她绝口不提陆誉那日酒后所犯的错,她只将一句话挂在嘴边。

「会好的,会好的,解容会好起来,一切也都会好转的。」

一花空闲时总是拿着针线绣花,偶尔陆誉会看上两眼。而后有一天,陆誉的案桌上摆了一只天蓝色的荷包,里面装着另外一只,苏解容所给的羊脂白玉环。

陆誉将两只玉环放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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