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经国传(26)

问到儿子的打算,经国表示,愿在政治、工业间,任择其一。

经国提到工业,可以产生两个解释:他曾经是众所周知的共产党,不愿意为自己的出处,使得蒋先生过分为难,此其一;凭他在苏联工厂的实地经验,真心诚意地为祖国的工业建设,尽其绵薄,此其二。

人与人间的关系,环境是最大的主宰。即是亲如父子,也不例外,父王和太子间,一牵涉到权力政治,就好象隔着一层城墙似的。大家都会言不由衷,说话要带过门,互留余地。

经国很技巧地提出他未来的出路。蒋先生功于权术,自然,不会不心领神会。父子这场心战,留下伏笔,但没有结论,蒋先生吩咐,先去奉化,看看阿娘,休息休息再说,来日方长。

经国夫妇,从南京去杭州,特由军委会机要室主任毛庆祥中将陪同,下榻西子湖边的澄庐,挑他生日那天,返乡与毛夫人团聚。

夏明曦刊在香港《大公报》的一篇文章,记载生动细致,值得抄录。

“在溪口,这一天,丰镐房里汇集了众亲百眷,熙熙攘攘,热闹盈门。帐房间里的电话铃声,从早到晚,响个不绝,是杭州来的专线报告。溪口街上,更是人来人往,热闹异常。标语横额,张贴满街;工商界的人做好红条纸旗,置办鞭炮,准备迎接蒋公子还乡。

电话一个接一个,报告说,汽车从杭州出发了,沿着奉新公路驶来。陪同来的是溪口人毛庆祥。

下午二时,人们在‘上山’洋桥那边列队迎候,一辆漂亮的雪佛蓝小汽车远远地从西驶来,由远而近,车中坐着蒋经国、方良、爱伦和毛庆祥四人(连孝璋在内,应为五人)。车近洋桥,便缓缓而驶,人群一拥而上,口号与鞭炮齐鸣,直闹得震天价响。

汽车驶到丰镐房大门口停下,这里,舅父毛懋卿和姑丈宋周运、竺芝珊等人率领一批长辈在门外等候。相见之下.悲喜交集,连忙拥着外甥、外甥媳妇进入大门,直往内走,毛庆祥本来就是溪口毛家人,驾轻就熟,也陪着小主人循着月洞门径自走进去。这丰镐居本是蒋经国的出生之地,幼时奶娘、嬉戏均于此,自然是熟悉的,但现在反主为客,任人安排,一切都感陌生了。原来当他离家时,老家只几间古旧的木结构楼屋,如今经过一翻修缮、扩建,粉壁画柱,面貌大变。这一切,怎么不使这位离家日久的小主人兴‘华堂春暖福无边’之感呢?”[11]

安排和一毛福梅母子见面的那一场,很有点古代章回小说家的笔法,夏明曦说:

“她们决定让母子相会的地点在吃饭的客厅,为了试试儿子的眼力,她们坐着十来个人,让经国自己来认亲娘。

在客厅里,现在坐着的是十来个壮年和老年女人,这就是:毛氏自己、姚氏怡诚、大姑蒋瑞春、小姑蒋瑞莲、姨妈毛意凤、大舅母毛懋卿夫人、小舅母张定根、嫂子孙维梅以及毛氏的结拜姊妹张月娥、陈志坚、任富娥等。大家热情洋溢、兴高采烈,等待经国来认娘。

人们簇拥着蒋经国、方良和爱伦,走向客堂间来,内外挤满了人,当经国等人一入门内,空气顿时紧张起来。

这时的蒋经国一步紧似一步,一眼望见亲娘坐于正中,便急步踏上,抱膝跪下,放声大哭!方良和爱伦也上前跪哭!毛氏早已心酸,经不住儿子的哭,也抱头痛哭!一时哭声震荡室内,好不凄楚!经众人相劝,才止哭欢笑。毛氏对大家说:‘今天我们母子相会,本是喜事,不应该哭,但这是喜哭。’

第三天,丰镐房里桂灯结彩,宾客盈门,喜上加喜。原来蒋经国孝母情重,为讨娘欢喜,遵循澳口乡俗,补办婚仪。

礼堂就是他家的‘报本堂’。他们的婚仪,完全老式:新郎蒋经国,身穿长袍.黑马褂,头戴呢帽:新娘方良凤冠彩裙,一如戏台上的诰命夫人。‘报本堂,里灯烛辉煌,伏猪伏羊,丝竹大鸣。行礼如仪,一拜天地、二祭祖宗、三拜父母。‘礼毕,鞭炮齐放,锣鼓喧天,送入洞房。

溪口风俗,凡是在外完婚之人,回到家里均要‘料理礼水,,即置办酒席请同族吃酒。蒋宅不能免俗。这一席喜酒,足足办了四、五十桌。毛氏嘱咐总管宋涨松(表侄)说:‘凡亲朋众友所送礼仪,一律不收,长辈茶仪受之。’

丰镐房一连热闹了五、六天,待众亲百眷散去,这才静下来,进入正常的生活程序。”[12]

溪口的母子会,那份天伦之乐,曹聚仁论说更活泼传神:

“他的归来,对于毛太夫人是极大安慰,她捞到了一颗水底的月亮,在她失去了天边的太阳之后。这位老太太曾经为了她的丈夫在西安遭遇的大不幸,焚香祈祷上苍,愿以身代。她相信这点虔诚的心愿,上天赐还了她的儿子,她一直茹素念佛,在那老庙里虔修胜业。她对着这位红眉毛、绿眼睛、高鼻梁的媳妇发怔。可是,那个活泼又有趣的孙女,却使她爱不忍释。这位洋媳妇就穿起了旗袍,学着用筷子,慢慢说着宁波话来了。那个夏天,他们这一小圈子,就在炮火连天的大局面中,过着乐陶陶的天伦生活。”[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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