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不是西家的人,战可以确定他从未在族中见过这个少年。
一瞬间战甚至在猜想他是不是遇上了传说中的精怪。山树的精魅,这样灵秀而轻盈,带著不真实的香气。一时又觉得自己很可笑。真要是,也不会被兽夹伤成这副模样。
他的体湿渐渐趋于正常,呼吸也平缓了。
战腾出一只手往身边的火堆里加了两根柴,身子慢慢向後躺在干草上。
少年伏在他的怀中,轻得象是没有什麽重量。橘红的光映在洞壁上,明暗不定。战目光落在少年的脸上。他有极秀气的眉毛,挺立的鼻梁,稍薄一些的唇。
那双让人心悸的眼睛现在是紧闭著的,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拖出弯弯的阴影。
在战快要睡著的时候,那浓浓的睫毛忽然颤抖了两下,少年的眼睛睁了开来。
不知道是不是闭合了太久的关系,那双眼睛里水光荡漾,橘红的火的影子在那水光中跳跃著,闪耀著象是宝石一样的光彩。
他的身子动了一下,战以爲他醒了。可他仰起头来看看身边的战,又闭上了眼,神情是一派放松。
战在他又趋于规律平缓的呼吸里,发现他又睡著了。
战也很快睡著了。即使是在沈睡中,他仍然紧紧环抱著那具身躯。
不知道是谁先醒来,也许是战。也许是那个少年。总之两个人醒转的时候,对方也正好睁开眼睛。
身旁的火已经熄灭了,清晨的阳光从洞口照了进来,在他们的身上投下一片亮斑。
战没开口,少年想说话,却咳嗽起来。因爲咳得厉害,本来玉白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晕红,那种不健康的,带些病态的晕红,却出奇的娇豔。
战移开眼,从铁锼里倒出一碗水来端给他。
少年显然是极口渴的,但是喝水的姿态虽急,却十分斯文好看。等他喝完水,清清喉咙,才说出话来:“多谢你。”
战把碗接过来放一边,把他已经烘干的衣服取过来递给他:“你住这附近麽?昨天来不及送你回去,只好先在这里过夜。”
少年点头,握著衣服,看看战。
战明白他是有些害羞。虽然战从小到大和族中的青年摸爬滚打同饮共浴也不觉得有什麽好介意,现在也觉得不应该大剌剌的盯著人家看穿衣。他岔了一句:“我看看早上有什麽吃的。”
便把外衣披上走出去。
山洞旁边有山果,虽然味道酸,但果腹还是可以办到。战摘了一把。
“我叫战。”他说。
“我叫静迁。”他垂著头。因爲那野果的酸,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吃不惯麽?我这里还有干粮,只是有些硬。”
静迁摇摇头,又拿了一枚野果,用衣襟擦了擦,递给战。
两个人坐在那里分吃野果。战从来没有这麽闲适的时光。他来这里本来是寻找珍兽的踪迹。
“我住那道坡後面。”静迁指指太阳升起的方向:“也不算远。”
战点点头:“那我送你回去吧。你现在恐怕没法儿走路。”
五
战背负著静迁上路,他很小心避开崎岖的路,捡比较平缓的地方走。战的体力在族中是首屈一指的好,那个少年又不太重,走得不算吃力。
静迁一直不出声,偶尔说一句“小心”,或者“那边有沟”。他软伏在战的背上,呼吸热热的吹在战的脖子後面。战觉得有些痒,但是不好开口说让他把头偏过去,只那让那软热的气息一直在後颈萦绕不去。
太阳升了起来,人身上渐渐有些冒汗,静迁小声说:“累了麽?歇一下吧。”
战说道:“不累。”
其实赶路对他来说并不算辛苦。真正身体发热的原因,战连想也不敢去想。
转过山腰,静迁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惊喜:“到了。”
战也看到了隐在绿树丛中的一角房檐。
步子加快,这段看起来不短的路途已经到了终点。那房舍比山外的要粗陋,但比山民的却不知道精巧结实了多少。墙甚至刷得粉白,屋上并不是茅草而是整齐的青瓦。
战蹲低身子,静迁从他的背上慢慢滑下地。因爲太长时间腿脚没有动弹,而且伤处也痛得厉害,没有站稳,战急急的伸出手去抱住了他的腰。
静迁很瘦弱,但也不是那种骨节分明的,让人觉得不舒服的瘦。他连骨头似乎都是软的。战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昨天看过他的身体,战甚至会觉得静迁应该是个女子,而且是那种十三四岁,身芊肤软的女子。
明明静迁已经离开了他的背上,战却清楚记得刚才他伸手托在静迁的腿弯,那种手感象是痒痒的无数小针在攒刺著,痒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