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阙系列:帝王业(237)

静了片刻,阿妩低低道:“怀恩至死不臣,在他眼里,再不必分什么君臣了。”

“那逆臣贼子,险些害了皇后与二位殿下,如何当得起陛下宽赦。”徐姑姑隐忍不得,道出心中愤恨,当日是她护着襁褓中一双幼儿逃亡,种种惊魂犹在眼前。

“他原是大好男儿……权位误他,我亦误他。”

阿妩微微阖目,苍白手指抚了积落尘灰的栏杆。

徐姑姑敛声动容,细想来,好个广筑,好个《汉广》,那贼子也是痴人。

庭外树影动摇,天地间私有叹息声。

阿妩拂袖,终是怆然,“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怀恩,你原知不可为。”

汉之广,水之长,终不得渡。

眼中人,心上伤,永在彼方。

番外四静好<啊啊--累死我鸟~肩膀好酸--亲们你们得安慰安慰我-->

天祈三年,储君代天北狩,四月还京。

京郊南麓,紫川渡口,原是出京南下必经之道,有过百余年繁喧时光,自七年前凿开南麓,有有了官道衔通南北,经这紫川桥去往江南的人便少了。沿河两岸原有客栈酒肆如林,如今早已萧条,只余寥寥几间老店还在。

望乡酒家的掌柜钟叟自幼在这渡口村头长大,老来不舍离家,依旧守着老酒铺,偶有几个往来客人,但凡进来坐下,要一碗酒,少不得听他叙说一番紫川渡口得名的由来。

人老了便爱忆旧,同样的话,说过百十遍也不知厌倦。

最难得的是,有人肯听你将同一桩事,翻来覆去说个百十遍。

十几年了,钟叟已经习惯在每年暮春时节,等候一个客人。

等他走进铺子,在推窗望见桥头的上位坐下,叫一碗酒,自斟自饮。

钟叟会眯fèng着老眼,拄杖过来,问他知不知这紫川渡从前不叫紫川渡。

客人总会微笑道:“老丈与我说说。”

钟叟便手抚长须,坐下来讲。

这里原叫长宁渡。

那一年王郎离京去往江南,紫锦玉带,策马风流。

前来相送王郎的京中女眷,油壁青厢,车马家仆,结成一路锦绣,引来远近争睹。

昔年豫章王妃,后来贵为敬懿皇后的王郎之妹,亲至桥上相送。

晨风吹落王妃缠臂的紫纱罗,飘坠水面,岸岸上深紫浅粉的藤花抛送落英,纷纷如雨,将一川流水都映上紫色,时入席言紫川。

这渡口慢慢也被叫做紫川渡。

“那是神仙似的人啊。”

每每忆起这一幕,钟叟皱成核桃般的脸上便有骄傲红光,莫说乡间山野,就是官家子弟又有几个见过那般人物。

王郎离京,一川染紫的故事,老人说了十几年,人人都听腻了。

只有这个客人还是回回爱听。

钟叟说了多少年,他便听了多少年。

客人从不多话,听完便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对钟叟拱手笑笑,起身离去。

站在外头檐下等候的随从为他牵过马,他会亲手将酒钱放入门口的陶盆。

从前还是新陶,如今陶盆已经斑驳豁口。

他每次付的酒钱都够在此喝上一整年,却一年只来一回。

钟叟的背越来越佝偻。

客人两鬓霜白也渐增,眉间纹路深如刀刻,却不见多少老态,只觉威仪愈盛。

钟叟偶尔想起还会自嘲山野之人世面见得少,头一回给这客人端酒时,手上抖索,竟泼洒了半碗。

初时是很畏惧这客人的。

这人气度非凡,相貌堂堂,一身简素玄衣,下着乡野人家的连齿木屐,从来不笑不语,饮酒如饮水。

他的坐骑,通通身如墨似漆,雄壮异常,牵去歇马处,对地上的干糙看也不看,农家拴在近旁的驮马,见了他都纷纷避让。

他的侍从,布衣配剑,举止恭敬庄重,走路几乎不发声响。

钟叟从不敢与他搭话。

却有一回,钟叟倚杖坐在门口,跟初到京城的边地客人说起紫川旧事,听者莫不惊羡神往。

那客人也在铺里听着。

饮罢出门,他到钟叟面前,“老丈,明年此时还说这紫川旧事与我听,可好?”

次年暮春时节,他如约前来,伺候年年不改。

十几年来,钟叟惯了,早已不以为怪。

今年却与往年有些不同。

客人饮完了酒并不离去,却负手立在门前檐下,悠然乘凉,偶或望一眼南面,像在等什么人。

钟叟颤巍巍拄杖走近,“客官在等人?”

客人颔首笑笑。

“是等你家儿郎?”

“老丈怎知?”

客人侧首,浓眉略扬,露出一分惊诧。

钟叟抚着稀疏长须,呵呵笑,“每月小儿回来,我与老婆子也是早早站在村头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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