浆糊沾衣(18)

  大三下学期的暑假,学校宿舍集体翻新,阮湖便与言魏之一起去外面租了房子。那时两人才在一起没多久,同处一室还有些尴尬。公寓楼一层,同住的是一对老夫老妻,每日起得早,很爱做家务,平时无事,便帮阮湖与言魏之换下的衣服洗了。

  言魏之假期找了份实习,阮湖没事做家教,日子平淡如寻常夫妻。出门左转沿街走到有一家早餐店,早上五点开,十一点关门。言魏之做实习时要起早,坐一个小时公车穿半个城去上班。阮湖心疼他,便提早二十分钟起床去为他买早餐,日日如此。

  夏日天亮得及早,阳光透过枝桠细碎地洒落地面。阮湖贯穿着宽大的体恤衫,上面常有卡通团,细软的头发夹在脑后,丝缕垂下,遛着拖鞋为他买早餐。

  两根油条,一个咸饼,两杯甜豆浆,放在厨房的小餐桌上,阮湖便叫言魏之起床。

  有很多次,言魏之早就醒了,然而阮湖气汹汹地把他拉扯起来的时候,他总是爱享受那一刻被人关切的幸福。很后来,当他离开了阮湖,每每想起当年,总是少了些什么。

  放下了,分开了,仿佛亦不爱了,然而心中空落落的感觉,时而触景生情的惆怅,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后悔。

  只是在几年的日子中,每当人提起豆浆油条,他总会发仲,仿佛看见了某年夏天,一个女子穿着宽松的大体恤,晃荡着拖鞋哼着小曲,用两手指勾着熟料袋,在阳光下嘻嘻哈哈向他走来。

  定好的见面地点在市中心的一幢摩天大厦,顶楼有一个咖啡厅,整座墙都是落地窗,可以看到繁华都市中参天的树木。一颗颗如撑开的巨伞,树冠舒展张开,光是看着就令人暑气尽消。阮湖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咖啡勺,策划和市场的事情基本订下,唯独设计这一块,言魏之要跟木轻梦先商量好一个基本主题和大致蓝图。

  园林设计最终以苏州私家园林唯主,配以假山树木,小桥流水,水深处是一个巴洛克式的小喷泉,白瓷上雕繁复的花纹,将欧式古典融在中式背景中。

  因此言魏之所设计的房子,也需有中西特点。下午阳光极盛,木轻梦把自己一块的构想设计好后,见阮湖百般聊赖,便拉着她去逛街。

  言魏之顺手要了杯咖啡,对阮湖说:“你们去吧,不必等着我。”

  阮湖拎了包,嘻嘻笑着说:“行,没灵感可以问我,或者你盖个西式小楼,整个重檐庑殿顶。”

  木轻梦愣了,言魏之道:“非塌了不可。”

  其实阮湖就选炫耀一下她所知道为数不多的专业建筑词汇,这么些年她看了不好的室内装修中外建筑,水平依然停留在欣赏整体构图的皮毛。

  阮湖对人并不自来熟,属于那种不会少话的慢热型,这天朱零雨有事,阮湖问木轻梦去哪。木轻梦笑了,说:“我有一个朋友想见你。”

  阮姑娘愣了愣,忽然有点不祥的预感,道:“谁啊?”

  “李诗瑶。”木轻梦笑得很温和,“就是山楂。”

  Chapter 16

  在阮湖对山楂的印象极为模糊。分手后半年,她看见言魏之身边走着身形玲珑地女子时,只是通体一阵,那阵子她的哭泣日益停滞,仿佛经年失修的水龙头,锈迹斑斑后,终于少了源水。

  那是秋天,阮湖隐约听朋友提起山楂,说李诗瑶与言魏之的父母是至交,来北x大学美术。阮湖听了心里一凉,她当时手里还抱着几本“现代装修”,便是分开了,曾经的许诺也养成了习惯,看看房子,看看廊檐高啄,小桥流水,总觉得彼此之间还未走太远。

  然而那一瞬,阮湖觉察出自己的傻气,她捏紧手里的书,笑道:“美术,好专业啊,那谁,徐悲鸿不就是学美术的!”

  阮湖的朋友无可奈何地瞧着她:“那弗洛伊德,也是心理学大师。”

  此对话极无营养,然而强烈突出阮湖傻愣愣地形象。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半年来都很傻,有些承诺许下,不过是为了瞬间几许安慰。

  谁会在多年时光中坚守阵营?

  有的时候,人是很奇怪的,宁愿选择后悔,内疚,放弃,以及多年的苦痛,也不愿多坚持那么一个瞬间。于是那一年的阮湖,很悲情又很喜悦地想,凡事像我这么执着的人,那真是太少了。即使傻,也傻的很有内容啊。

  见面的地点订在西边的新加坡河边的小酒吧里,里面的装潢很奇特,医院的模样。桌子是病床,凳子是轮椅,饮料放在输液瓶里,用针管吸入,连餐具也是不锈钢的手术刀手术夹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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