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臣记(95)

  “阁老这番解释新鲜有趣儿,让朕大开眼界。那阁老倒是说说,对王允文这样,既惧怕朕,又违抗朕意行贿,事后又觉得辜负了朕之颠三倒四朝秦暮楚之人,朕应怎么处置为好呢?”

  秦太岳从容一笑,“诚如老臣所说,王允文乃是对陛下忠诚却一时糊涂之人,先有罪,后也算有功,陛下看在他不顾念自己肯全臣子忠义的份上,不妨从轻发落他。”

  她摩挲着手上的金丝珐琅彩护甲,想了一会说道,“元承,替朕拟道诏书,革去王允文户部侍郎一职,迁云南龙场驿丞。蔡震直言进谏,忠心可表,加岁米十二石,赏银一百。”

  我欠身领命。此役只在她与秦太岳之间,然而至此,并没有一个人最终完全获得胜利。那以后,她厌恨秦太岳的心却是更胜从前。

  第六十五章 语低闻香近

  待王允文和蔡震告退离去,秦太岳面带忧色的上前道,“这些人不省心,倒叫陛下生气了,是老臣失察之过。”言罢,他躬身请罪。

  “叔叔请起,你不知个中情由,何错之有。”她依旧只唤秦太岳为叔叔,从不曾叫他一声公公,“叔叔还有什么事要回么?”

  秦太岳颌首道,“如今两淮,长芦,河东转运盐使俱已就位,只两浙还缺额,臣与内阁同僚商议,向陛下推举一人,南京户部侍郎左淳,不知您意下如何?”

  她抿了一口茶,并未说话。秦太岳看了我一眼,又道,“左淳是乾嘉二十年的庶吉士,在南京户部已任职七年了,按律也该调任了。他也算熟悉两浙的民生民情,臣以为是个合适的人选。”

  “朕记得他曾对先帝进言,应立长公主为太女。叔叔当日不是以先帝春秋正盛,不该妄议立嗣为由把他贬去了南京么?怎么这会儿又想起他来了?”她闲闲的问道。

  秦太岳知她有此一问,遂笑道,“所谓时过境迁也,臣觉得他也知道教训了,何况当日他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本心也还是忠君,且并未和长公主过从甚密。所以臣以为他既算不上长公主一党,不如给他一个机会。陛下适时的也该安抚臣僚,不能让他们觉得从前未支持过,或为表态过支持您的,从今往后就都得不到重用。如此一来,朝廷会流失人才,陛下也得不偿失。”

  她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若有所思的蹙了眉。秦太岳见她长久的不发话,便试探的问,“陛下如何考虑,可否告知老臣?”

  她忽然深深的皱眉,一手轻轻的抚在隆起的小腹上,她向我伸出另一只手,低声道,“元承,朕好似不大舒服……”

  我连忙抓紧了她的手,蹲下身子看她的面色,确有些发青,“臣去传太医。”我对她快速的说道。

  刚要起身,她又抓紧了我,对我微微的摆首,“你先送叔叔出去吧,朕想歇一会。”

  我闻言,看向秦太岳,他脸上的神气也带着几分紧张,焦急的问了陛下几声,她却一径摇头,只摆手而已。

  “那臣先告退了,陛下千万保重圣躬。”他无奈的叹气,躬身一礼后,向我言道,“元承照料好陛下要紧,若有不适快些传太医来看。不必送老夫了。”

  我还是送他至暖阁门口,他并未多言,只客气的与我道别。我心中有些焦急,忙跑回来看陛下是否有恙。

  我半跪在她身侧,看她依旧深锁了眉头,便轻声问她,“究竟哪里不舒服?还是累着了?臣扶您先去躺会,再找太医来看可好?”

  她半晌都不语,看的我更加紧张,我准备先命暖阁的内侍去传太医来,刚要起身,却听见她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我疑惑的看向她,见她眉目舒展,嘴角轻扬,眼中有几许狭促之意,“朕没事。朕是骗那个老头的。不然他啰嗦起来没完没了的,烦死了。”

  我惊骇,却还是有几分后怕,“陛下真的没有不舒服么?”

  “当然没有了,朕可不会难受还不瞧太医!”她得意的冲我笑道,“放心吧,朕只骗别人,不会骗你的。你看秦太岳多讨人厌,他今天非要让朕做个决定不可,朕偏不答应他,一时没想到什么好法子,朕就只好先拖着了。”

  我已相信她适才只是在装不适,想到她装的还挺像,我不由也笑了,“陛下确实骗过他了,可这件事早晚得解决,您还是要想个拒绝的理由才行。”

  她歪着头深深的吸气,半晌,眨眼笑道,“左淳在南京赋闲,朕抓不着他什么把柄。那就只好对秦太岳说,这个人八字和朕不合。你看他刚一提到左淳,朕立刻就不舒服了。可见他和朕相冲,要不然就是和朕的皇子相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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