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妾之再嫁权臣(29)
等到一众评委入了席,今日的采选才算正式开始。
阿梨坐在偏厅最末的黄花梨椅中,紧张得有些发虚。她从未见过这样正式又庄重的场合,自然有些怯场。眼角的余光看见一双双雪白底子的官靴迈着稳健的步伐进来,四下里有挪动椅子的声音响起。有人在寒暄,听着声音是那样的陌生。
她偷偷抬眼望了望最后入席的那一位,恰与李贽的视线交错,随之一愣,而后眼中倏然迸出惊喜的神色,面颊也不由微微泛了红。
李贽不由莞尔。前头虽为他留了座儿,他却就在阿梨面前的空位上洒然坐下,双臂伸展着往靠背上一倚,身上浅淡的香气几乎扑到阿梨面颊上。
他与方才进来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身上总有一股举重若轻的肆意和不羁洒然,透着成竹在胸的自信和游刃有余的轻松。令人不自觉便心情松快起来,仿佛天塌下来,有他在,便不是一桩棘手的事。
“我的琵琶琴弦被人剪断了。”阿梨见他坐下,倾身往前靠,在他身后悄声说。
“什么?”因为她声音小,李贽并未听得十分清楚。他脚尖一点地,身下沉重的黄花梨官椅轻轻仰起,微微侧过了头去倾听。
温润的柔软擦过他耳尖,带着些微濡湿的润。他心头微诧,将手臂放下,转过身去,却见阿梨已经退了回去,颊上的浅晕更深了些,神色有些躲闪惊慌。
他立时明白过来,方才不意间触到他耳尖的,是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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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好剑法
望着阿梨面上含羞带怯的一抹薄红,李贽忽想起王昌龄《采莲曲》中一句不相干的诗文: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人面荷花相映便是那样不胜娇羞的人间盛景吧。他唇角挑起一抹不羁的笑,抬手轻敲了敲她洁白的额头,低斥道:“我是吃人的妖怪么?这样怕我作甚?”
阿梨才不怕他。闻言嗔怒地一眄,横波怒目间,桃花眼明媚粲然,龇着牙冲他做了一个怪相,惹得李贽哈哈大笑。
这边的动静立即惹来堂中诸人侧目。李贽也并不忌惮旁人好奇的目光,反而又悠哉地将手臂枕在脑后,离得阿梨更近了两分。
上首一位姓柳的教谕见人都到齐了,在郡守陆甫耳边低语几句,等陆甫点了头,便宣布采选正式开始。
宋教谕为阿梨精心择选了几首气质相称的曲子,而阿梨这些日子也将那几首曲子弹得像模像样的。但是,等听完柳教谕所出的题目,阿梨心中却有一瞬的慌张。
第一轮的采选要求诸位参试者从《霓裳》、《六幺》和《剑舞》之中择一表演。这是时下长安城最为有名的曲目,因为难度较大,宋教谕并未要求阿梨练习过,反而是朱棠练得滚瓜烂熟。
柳教谕话音一落,朱棠如释重负,揶揄地笑望阿梨一眼。鱼目终究是鱼目,哪能冒充了珍珠与一众千金小姐们平起平坐?
她幸灾乐祸的眼神自然没逃过李贽的眼睛。他便转过头,有些好奇地望阿梨一眼:“她弹得比你好很多么?”
事实上,阿梨并不觉得朱棠弹得比自己要好上很多。
虽然朱棠基础比她强些,尤其喜欢卖弄繁复的指法炫技,但琴曲言心声,好好的一首曲子,用了太多复杂的技巧,便失了打动人心的初衷。
毕竟动人的是曲调中倾诉的情意,而非是复杂的技巧。好似精雕细琢的菜肴,看着夺目,吃着却味同嚼蜡,自然算不上一道好菜。
可她的琴坏了,又是生疏的曲目。若对手的实力不济,她或许还能心存侥幸。但听过开场几位闺秀的演奏,她便清楚即便她的琴还是好的,也难胜过旁人脱颖而出。
李贽见阿梨面色怏怏,笑得有几分落井下石:“你拜错了师,自然活该要折戟沉沙。”谁叫她放着他这样的师父不讨教,偏偏一门心思跟什么宋教谕学!
阿梨没好气瞪他一眼,从琴盒中取出自己的琵琶。上头几根丝弦全部被尽根剪断,无力地蜷成一团,恰似她此时失意又慌乱的心境。她有心想问旁人借几根丝弦,但这样的场合,谁又肯借给她,为自己多添一个对手呢?
“你的琵琶弹得比她何如?”
此时场上演奏的正是陆郡守的千金陆芙蕖。她弹奏的是《剑舞》,指法精湛,开弓饱满,力道强烈,情绪又激烈,堪称难能可贵的佳作。
阿梨轻叹一声,黯然垂下眼睫,觉得自己这琴似乎不修也罢了。若再给她一年时间去苦练,兴许能与这位陆小姐平分秋色,但眼下与之相提并论,自然是痴人说梦。
“你既不善琵琶,又何必一意要奏此乐呢?换个方式,未必不是出路。”李贽抬手取过阿梨手中的琵琶,松开上面的轴,将琴弦一一取出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