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之毫厘,失之千里(93)

元恒哈哈笑道,“我这样的三脚猫功底,怎么比得上世子。世子难道是吝啬,不肯叫大家见识一二。”

夜色已深,只有落花寂寞的拂地声。元子攸在漆黑的夜色里面无表情地勾起嘴角,一挥衣袖,只是片刻,下面人取了把落霞氏瑶琴置于岸上,他俯身轻柔拭过琴弦上的落灰,轻轻道,“琴名‘绿绮’。”

落霞沈绿绮,残月坏金枢。

幽黑琴身,隐隐泛绿。

——当真是把好琴。

席间已经有人按捺不住起身,“难道,竟是昔日司马相如奏之卓文君的名琴‘绿绮’?”

元子攸道,“琴不在有名与否,只在于鼓琴之人,这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琴。”说罢起了几个空音,音色嘹亮空灵,荡在空幽林间,一时落英缤纷,潇潇而下,浅色白瓣飘了满池清浅。奏的也是普通的《梅花三弄》,只是琴声幽幽,初时寂静渺然,似有浩浩青烟,缭绕山林之间。之后渐渐快了,急管繁弦,从他指间流泻出来,只见月光下勾托抹挑,声声透人心扉。待之缓缓归于尾声,满座俱静。

皇帝首先开了掌声,道,“子攸从没在人间鼓琴,原来暗暗在家里练。朕与诸位爱卿今日乍听,如闻仙乐。”

“圣上谬赞,众位国手面前,臣不过班门弄斧。”他一面又命人取了琴退下去,重新归座。

元恒没看到他跳舞,心中不甚畅快,起身高了罪,“臣身体不适,圣上见谅,允臣恭请避退。”

“贤弟当注意身体。”皇帝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放他离去。又对元子攸笑道,“子攸的本事,朕日后可要一件件挖出来。”

元子攸低头称是,神色不卑不亢,与平日一般无二。皇帝面上也没有怒色,两人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接下来又玩了几场,到是歌舞俱有。再后来,已经毫无章法可言,皇帝也喝得有些醉了,由一众内侍搀着回去。

“九爷,奴才身体不适,想到后面林间走走。”眼看宴会离结束还有一段时间,赫连瑾心中烦闷,这样对尔朱浔说。

“一个人走有什么意思,我陪你一起去。”说罢拉过她的手,装作不知般攒在手心,拖着她悄悄退了出去。

“这可是奇了怪了。”元熙早关注赫连瑾很久,眼中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当下在他耳畔轻飘飘道,“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可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元子攸猝然拂开他靠过来的身子,一言不发离了席。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一.相对

五十一.相对

夜里正是凉冷的时候,后园一条小溪,淙淙自假山间流过。借着月色下的阴影遮蔽,假山后清寂异常,无人踏足。

尔朱浔东张西望一会儿,回头道,“这儿果然是人少地很。”

赫连瑾道,“九爷明知故问。既然地方到了,爷有什么话就快说,奴才可是忙得很,没有时间耗费在这儿。”

尔朱浔道,“你就这么讨厌和我独处?”这样冷硬的心,这样冷硬的女子,恐怕这世间也不多见了。尔朱浔心里说不出的挫败,只是他向来不是个容易屈服的人,越是难以得到,就越是想要尝试,依然笑着道,“不过你总有一天会喜欢我的。”

赫连瑾简直无可奈何,抬头瞪他一眼,不再回话。

尔朱浔道,“你越是生气,就越是可爱。”

“原来九爷有这样的怪癖,就喜欢别人给他眼色看。”

“也不尽然。”

“这又是如何?”赫连瑾不解中,语气又是带着讥诮,不服输地望着他,似乎等他的笑话。

尔朱浔却道,“你这个人,喜欢看比人笑话,就不把别人的真心放在眼里,可怜我也是喜欢你的。”

赫连瑾的脸一阵红一阵青,“九爷这话就不嫌腻歪?我都听得腻了。”

尔朱浔微微一笑,“那我就换个别的。”

“什么别的……”尚在惊疑之际,颊畔就是一软,湿湿热热的,她怔在原地,抬头对着尔朱浔得意洋洋的眼神,竟像个孩子般笑,不由什么话也说不出。说不上生气还是别的,她的胸腔剧烈起伏,冷啐了一口转身就走,几乎是踉跄着夺出假山里,借着夜色的掩映,瞬间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赫连瑾背着月光,无力地依靠在山石上,胸腔中的那颗心不停地跳动,不由又是暗骂尔朱浔无耻。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赫连瑾想着,是不是该寻个法子让他死心。每天都那么被骚扰,烦都烦死了。

旁边的李树已经开出嫩芽,芳蕊争枝,轻叠数重,枝头冒出一个个娇嫩白色的花骨朵。赫连瑾被这沁凉的氛围所感染,不禁回头望去,月色树影下有个人已经站了很久,除去了夜宴时的紫色外衫,白衣轻盈,目光也如雪般冷漠,静静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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