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之毫厘,失之千里(99)

赫连瑾面色还是冷淡,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他心中有气,伸手攒住她握在掌心,忽然加快了步伐。

赫连瑾被惊了一记,被他拖得气喘,“九爷干什么?”

“我看你大病初愈,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可见体内淤气还未消散,多走走可以让你早日康复。”他只顾在前方走着,赫连瑾只好被拖着赶上去。面前横着一座小桥,建于碧色小溪之上,古韵雅致,似乎久经风霜。

天色依然阴郁,桥面上的青石被雨水冲刷地恍若镜面般澄澈干净。两人手连着手,沿着积水犹余的石阶拾级而上,次级登高,对面的桃树满开满枝头的映红如火霞般逼入眼帘,纷纷坠落在绿色幽然的溪水中,形成淡红映绿的浅淡景致。两人在桥面中央停下步子,隔着几米远,和对面一行三人对峙着。三个锦衣便服的少年,其中有两个是熟人。

桥面狭窄,只能容三人并肩走过,五人都平静地伫立在各自一方,似在等对方让路。

右首的少年身形最小,着一身浅蓝色金纱新袄,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上前道,“离桥桥面较窄,五人定然不能一起通过。君子素有成人之美,不知两位公子是否让我们过去?”

她说的话极有技巧,懂得避轻就重。这个少年衣着华美,非富即贵,若是平日,尔朱浔初到洛阳,绝不会轻易和人发生冲突。现下他只是笑了笑,“公子说的有理,那就请公子让让,待我们先行过去吧。”

元秀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气,面色顿时难看起来。想起出门前元熙的叮嘱和告诫,她咬牙吞下这口气,道,“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公子不要不讲道理。”

“原来这桥还是你家造的,不知公子出身何等高门望族,在下虽是不才,却也认得不少士族中人,公子大可直言。”尔朱浔早认出了她女扮男装,又认准了这人不能当街暴露身份,便这样挤兑她。

元秀果然气得火冒三丈,就要暴走,元熙连忙上前挡在她前面,“大家都是熟人,九爷何必这样不讲情面?都是要体面的,当街闹开了,对谁都不好。”

尔朱浔仿佛恍然大悟,“呀”了一声,“对不住,刚才隔得远,天气又是阴沉,没瞧见两位世子爷。”

元熙掩饰着眼角的抽搐,极难地对他挤出一丝笑容,“不碍事,往年九爷进京都是和朝中各位大人商榷边疆要务,我不过一个闲散世子,记不住也是正常的。”

“世子爷可不要这样说,我对二位一向敬重。”极陌生的人面前,他说起瞎话来也是顺畅自如,仿佛和他一见如故,相互问候了一遍。

赫连瑾一直默默站在尔朱浔身后,神色漠然,仿佛对周遭事情毫无所觉。

元秀正愁没事找茬,看见她顿时像打了一剂鸡血,在几人沉默时忽然惊疑出声,“哪里来的小哥,长得倒是清秀的很。”

“这是阿瑾。”尔朱浔笑着道。

元秀用挑剔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她,冷笑道,“好看是好看,只是大好男儿,怎能甘于屈居人下,做人禁脔?”她分明把赫连瑾当成了以色事人的少年。

尔朱浔顿时面色冷然,盯着她也是冷笑,“公子也是好看地紧,只是两位世子爷都优秀如斯,可是不好选择地紧。”

“你居然骂我?”

“我说什么了?”他转头对赫连瑾微笑,这样无辜的表情——还真是欠扁,赫连瑾忍不住冁然而笑,苍白冷漠的脸上有了几丝涟漪。不禁意的抬头间,便对上一双同样冷澈见底的眼睛,元子攸冷冷瞅着她,仿佛瞅着深夜漆黑枝桠上潮湿凝然的冷雾,紧抿着绯红的唇。只是一眼,赫连瑾忙把头扭开。

元秀还在起头上,开口又要逞能,元熙唯恐她惹怒尔朱浔,抢在她前面道,“两位这是要去哪儿?”

尔朱浔道,“阿瑾身子不见好,我就带他出来透透风,我们初来帝京,还不知这地方有什么非去不可的胜地。”

元熙一抚掌,“那可是正好,我们也是闲着闲着,这就要去疏影巷,两位既然无事,不如一起去走走,就当散散心。”

尔朱浔不动声色地侧头看了看赫连瑾,暗暗紧了紧手,笑道,“如此正好。”

几人过了离桥,穿过一条宽街,向西缓行,辗转过几道三岔口,进了一个曲折通幽的小巷。天空不知何时降下了雨,细密的雨丝飘飞在寂寥的小巷中,俄而往来几个穿着蓑衣的人,内里衣着皆是华衫,可见身份显贵。

尔朱浔不由诧异道,“这是为何?”

元熙笑着为他解释,“这是洛阳有名的花街柳巷,朝中言道有品级的大员不可踏足烟花之地,是以便可频频看见乔装的权贵高门子弟。今日有雨,所以只在华衫外穿件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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