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鹭起(3)

作者:贺昙 阅读记录

李擎连忙前去扶他,秋荻半路遇到来寻晏、李二人的婢女,三人正好也到了这西跨院,晏如陶一时间被李擎加两个婢女被围了起来,而秋荻直奔阿鹭身边。

阿鹭忍住笑,那边的李擎却被晏如陶满口的鲜血骇住,冲过来恳求道:“阿鹭,今次是我们鲁莽了,都是表哥的错,可是阿适这样回去实在说不过去。不如将他扶到你这院子里的客房……”

李擎焦急地打量着表妹的神色,见她身旁的一个婢女悄声对她说了几句,阿鹭才点点头,吩咐人去请阿娘、长公主和医师。

晏如陶被人搀着,口中含着那颗硬邦邦的门牙,也不敢叫唤疼,直至被扶到榻上才吐出一口血水,颤巍巍地指着一同吐在地上的牙:“我的……牙……”

李擎连忙让婢女拾起收好,看着皱眉哼唧的晏如陶,手心一把冷汗,不知等会儿如何同长公主和舅母交代,啊——还有自家阿娘!耳朵仿佛已经被拧起来扯得老远了。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长公主和贺宁匆匆赶来,进门时晏如陶已漱完

口,银杏也给他擦了嘴角的血迹和脸上的灰尘。

今日回春堂的医师正好来给阿雀把脉,一听闻长公主之子伤了,忙不迭地赶过来,正在查看晏如陶磕破的嘴角和膝盖上的伤势。

贺宁已听秋荻简单讲了事情经过,暗恼长女执拗鲁莽,又觉晏如陶和李擎确实荒唐,再一瞧长公主紧绷一张脸,心中免不了惴惴。

晏如陶一见长公主便长唤一声:“阿娘……”

看着儿子一副苦着脸委屈的样子,长公主却一言不发,待医师殷勤周到地交代完每日需搽的药膏、换牙期间忌食之物退出去后,贺宁沉声道:“秋荻,将大娘带过来。”

长公主却开口拦住:“你家大娘今日也受了惊吓,何必再折腾她。左右是这小子自己闯的祸,受苦受疼活该他挨着!”

贺宁看着晏如陶豁着的门牙,确也不忍:“长公主此言差矣,若不是我家大娘骄纵无礼,小郎君也不会伤着。秋荻,去叫大娘过来赔罪。”

李擎在一旁如坐针毡,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长公主、舅母,此事错在我,是我领着晏如陶进了后院。本只想瞧瞧阿鹤和阿雀,不曾想惹出这些乱子,还害得阿适受伤。”

晏如陶看着脸涨得通红的好友,也不歪在榻上做样子了,坐起来去扯阿娘的衣袖:“阿娘,是我自己不小心滑了一跤,呵呵,才下过雪嘛,我没大注意……”

见阿娘盯着自己一个劲儿看,晏

如陶越说声音越小,最终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突然间听到扑哧一声笑:“快将嘴合上!门牙磕掉了话都不停。”

晏如陶看着阿娘指着自己漏风的牙齿忍俊不禁,一阵羞恼涌上心头:“阿娘!”

贺宁和李擎对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也摸不着头脑,只见这对母子似对此事并未恼怒,反倒互相拌起嘴来。

熹平笑够了晏如陶之后,脸色也和缓不少:“阿宁,早和你说过他一刻安生不下来,这回信了?你也不要苛责你家大娘,莽撞无礼的是这小子。”说罢戳了戳晏如陶的脑门。

贺宁见长公主没有追究的意思,心下大宽:“长公主言重了,小郎君也是一番好心,我家一对儿女得小郎君挂牵,也是他们的福气。今日之事多谢长公主和小郎君包涵,不过臣妇见小郎君行走不便,若不嫌弃,可愿留在此处休养几日?请长公主放心,臣妇定好生照看小郎君。”

熹平知晓贺宁心中仍有不安,儿子又是一副央求的模样,心想留下他住几日也好,成全了两边的心愿。

况且这小子除了磕掉门牙、嘴角红肿,膝盖连皮都没破,仅是红了一片,毕竟冬日里穿得厚实。

“那便有劳你多费心,我倒能轻松几日,不必管束这小子了。”熹平捏着晏如陶的脸道。

晏如陶面皮被捏得发疼,心中却欢喜,和李擎悄悄换了个眼神——逃过这一劫,又能留

在林家,可以一起去看那对龙凤!

贺宁笑道:“长公主虽是如此说,但毕竟母子连心,怎会不牵挂小郎君?这西院原就只有阿鹭一人住,最是安静,小郎君安心休养。这几日阿鹭都会在东院好好思过。”

“你家大娘不过五岁,何须如此严苛。罢了罢了,我自己的儿子都教成了这副模样,也就不多言了。咱们还是快回正堂,雪青应酬得怕是头都晕了。”

李擎听见提到自己阿娘,头皮一紧。

趁着气氛好转,他弱弱开口:“长公主,舅母,我知错了!我阿娘那边……”支支吾吾说不下去,战战兢兢地抬眼看了看她们。

长公主笑着摇摇头:“你们俩呀……你去求你舅母吧!”

李擎可怜巴巴地看着贺宁,贺宁见长公主不甚在意的样子,也笑道:“放心,你先在这里陪着小郎君,你阿娘那里我去说。”

晏如陶咧嘴冲着李擎乐,被长公主指着门牙又笑了一通,恼得扭头背对着他娘躺在榻上。听到他阿娘和贺宁越走越远,他一骨碌坐起来,同李擎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

阿鹭也不好过。

掌灯时分,东院派人把阿鹭请了去,却只让她在一个黑洞洞的小房间里等着。阿鹭唤人点灯,却无人应她。

她跪坐在小几前,心想:我又不怕黑,这也算惩罚?

于是索性箕坐,两手撑在身后,看着窗外若隐若现的灯火,想到阿娘连晚饭都没叫自己去吃,难道

要一直饿着吗?

渐渐的,手也撑累了,隐约听到婴孩啼哭的声音,阿鹭便知晓阿鹤、阿雀就在附近的屋子,心下稍安,彻底躺倒。

半梦半醒间阿鹭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手臂抱起,坚实温暖。

“阿耶……”

林济琅笑着俯身蹭了蹭她的额头。

阿奴的火气刚消下,这才松口让自己来领女儿回房休息,谁想到她已经睡得香甜。

他想起前日面圣时,官家露出口风,三年后自己便能回京任职,那时阿鹭满了八岁,再好好学规矩也不迟。

如今才是一个抱在怀里都没什么分量的小娃娃,阿奴着实不必如此苛求她。

想到这儿,林济琅的笑容越发和蔼,走到给阿鹭准备的小厢房,将她轻轻放下。

次日清晨,贺宁去看望幼子幼女,一进门就看到踮脚趴在摇车旁的阿鹭,好气又好笑。

秋露端来莲花墩,贺宁坐下后将阿鹭扯到怀里,见她低头不语,问道:“怎么,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阿鹭抬头看看阿娘严肃的样子,偏过头看着摇车里的阿雀不说话。

她等了片刻,见阿鹭仍是不开口,直叹:“如此执拗,不知似谁!”

“您说过,旁人不能进后院,更不能进内室。我没做错!”

贺宁被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又激起了怒火:“那你为何不记得待人要谦和有礼呢?旁人做错事、说错话,你何须疾言厉色,乃至用上棍棒?你房里藏着的棍棒、木刀和沙袋,

我已让人收起来了,你阿兄被罚了两百张大字。”

阿鹭抿着嘴,一张圆脸涨得通红,又是心疼被没收的宝贝,又是为连累阿兄愧疚,眼见着要滴下泪,她将眼睛使劲一眨,袖子一抹,硬是不示弱。

贺宁想到“过刚易折”一词,抱着阿鹭想大力拍几下她的背作教训,又心中不忍,只得苦口婆心地说:“阿娘知道你是想保护阿鹤和阿雀,但行事要有分寸。那是长公主之子,你这般鲁莽蛮横开罪了他,可知会连累我们一家?你先请他们二人到堂屋坐下喝茶、吃点心,再叫秋荻去请我来,长公主还在正厅坐着,怎会不来管束自己儿子?”

阿鹭听了这番话,便忍不住掉下来泪来:“我让秋荻去请您了!可是她路上遇见表兄和那人的婢女,就先将她们带回院子。他直直闯进来,开口就像是瞧什么稀罕物,我听着便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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