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鹭起(50)

作者:贺昙 阅读记录

主,让京尹先行拖延。

晏如陶的茶喝到第三盏,看到有人打起帘子,几个人带着寒气进来,说着话并未留意到他。可他眼尖,认出一身宫装的林翡。这打扮他从未见过,端着茶盏的手顿住,只顾噙着笑默默看她。

林翡刚说完一句,余光扫到坐在那里的晏如陶,冲他微微颔首。

五皇子和唐愉也跟着看过去,一见是他,很是高兴,但周围皆有耳目,不便多言,也只点头示意。

网已经张好,只等鸟雀来投。

京尹见到虎贲禁兵带着聂焘、沈权等人走进衙门时,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他前去问候领头的人,得知是虎贲左仆射凌赫。

京尹听过这人,是宫中凌美人的兄长,而立之年跻身此位也算是有点本事。因此,虽然官职不如自己高,他也不得不抱个拳问好。

高坐正堂的五皇子看到禁兵,稍稍松弛下来。

聂焘刚迈进门槛就看见安坐着品茶的晏如陶,想到之前被姑母训斥时他在一旁敲打威胁,自己眼下又如同犯人一般被带上堂,心中不由得愤愤,抖了抖袖子,挺直脊梁,想维持第一门阀的风度。

沈权更是咬牙切齿。京兆府的衙役到沈家道明来意,管家本想将人迎进来细问晏如陶自首之事,可刚开了半扇门,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禁兵就强行跟着鱼贯而入。

自家部曲人数再多,也不敢在天子脚下拿起武器与禁兵对上,否则大把的罪名等着往

自家头上扣。

当时家主沈钦呵斥道:“禁兵宿卫皇城,为何擅闯我沈家?!”

那凌赫一点面子不卖,张口就是一句:“吾等上听敕令,警卫京师,汝子涉及勉勤书院之案,即刻前往京兆府听天使讯问,不可延误。”

这群士族子弟养尊处优,没登过刑堂,没遭过讯问,见两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青壮男子被衙役带了出来,扑倒在地,染得地上血迹斑斑,都吓得往后躲。

那二人连连叩首,如实招供,那些被指认的郎君都慌了神。本来还想欺瞒掩盖,如今都开始互相推诿指责,最终都指向了聂焘和沈权。

方才沈权在京兆府门口遇上同样被禁兵押来的聂焘时,就已知此事无法善了,决意将所有事情推到聂焘身上。

他将腊月十一夜里聂焘约他在何处见面、叫他去说服谁家子弟、几时殴打李承等人,都诉了个明白。

说到最后,他还肯不放过晏如陶,请五皇子惩治其伤人之罪。

聂焘早被姑母提点过,不慌不忙地辩驳道:“我只想出个气,是沈权说要拿棍棒击打他们的腿,最好打折了再站不起来。最后让停手的也是我,沈权被扎出血了也不愿放过李承他们,可见其用心狠毒。”

唐愉白了聂焘一眼,没拆穿他狗咬狗时遮掩的话。

这些诛心之言沈权自然不会认,一时间两人嗓门一个高过一个,说到激动时险些动手。

晏如陶冲跪在地上的一

人点点头,那人高喊道:“是沈郎君叫我等去乙四打秦、陆两位郎君,还使眼色让我们去打林家女郎!”

他声音激动得好似变了调,喊完还低声哀号。

沈权立刻喊冤:“你是谁家的恶仆,竟敢污蔑我!”

他不断回想当时去乙四的仆人有几个,这人又是其中的谁,可转念一想其他人都已放弃抵抗,即使找出来是谁家的仆人,也不会再为自己遮掩。

晏如陶站了起来:“这便是我刺伤你的原因。”

他踱步至沈权面前,紧盯其双眼,用旁人几不可闻的声音反问道:“你以为我为何来自首?只为让禁兵好冲进去拿人?愚蠢!”

沈权向来自傲,怎愿受此辱骂,可涨红了一张脸又不能反驳,生怕说漏了嘴。

晏如陶抖抖袖子,转过来躬身对两位皇子行礼:“两位殿下,若沈权与此事无关,我刺伤他,聂焘怎会勒令奴仆停止殴打?可见二人实为共犯。聂焘是祸首,此事已无可争辩。但沈权着意断人手臂、胫骨,连女子都不肯放过,实在恶毒。”

他顿了一顿,克制住想往她那边看的眼神,接着说道:“除这招认的奴仆外,我也是人证。我看见他示意奴仆去击打林家女郎。沈权,否则你来讲讲,我为何以你要挟行凶之人?为何要‘无缘无故’刺伤你?”

晏如陶灼灼目光怒视着他,面对这诘问,沈权一时之间也编不出来理由,舌头打了结,含糊

半天只挤出来一句:“谁知你为何昏了头来刺我!”

见审问得差不多了,五皇子一拍惊堂木:“肃静!案情已明,先将众人收监,待我等禀告主上,再行定罪!”

众人哗然,过堂已是屈辱,竟还要被关进监牢!

一时间群情激愤,有人扭头就想往外闯,但禁兵已将门口围得严严实实。

沈权见走不掉,指着晏如陶高声喊道:“他既认刺伤之事,也该一同收监!”

五皇子面露难色,晏如陶却不屑地笑笑:“收监就收监,我敢做敢当。”

说罢双手一背,仰首挺胸地跟着衙役走了。

京兆府的戏落了幕,天明宫里的皇帝听完奏报,立刻召涉事的几个世家家主进宫。

几人阴沉着脸踏进来,看到垂手侍立在旁的薛翰和林济琅,牙齿都快咬碎了。儿子捏在对方手里,这摆明是要来开价码了。

雪花静悄悄地覆上红墙碧瓦,不知不觉入了夜,宫娥们添上灯油,缓缓退下。天明宫里激烈争吵的声音也已静了下来,谈到最后沈钦连踱步的力气都没了,恨恨盯着狮子大开口的林济琅。

赔礼道歉、赔偿药费、整饬书院就算了,哪怕更换京尹都能忍,可延期招考武科实在不能再退让,否则这回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济琅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若同意武科延期,交点赔银把自家儿子领回去。不同意的话,那就按律法来。聂焘、沈权杖责四十,其余人杖责二

十,轻重可就不好说了。

沈钦的手攥成拳又松开,反反复复,最后急红了眼,毫不顾忌什么大族仪态,大步跨前指着林济琅的鼻子怒斥道:“武科难道是给你们几家开设的?为何你们家小子挨了打就得延期?国法成了你们的家规?我告诉你,林玉平,我儿你要打便打,武科延期绝无可能!”

这番话也把后面几个人的嘴给堵上了,中书令聂松被沈钦怄得直喘粗气。你倒是硬气,把话说死了,我还不想我儿子挨那四十棍呢!

林济琅被指着鼻子骂,却不见丝毫恼怒,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他侧过身看一眼主上,才回应沈钦:“左仆射慎言!开设武科乃是为了培养将才,为陛下守国土。无论出身如何,只要怀尽忠报国之心,有卓绝过人的武艺,都可进武科为国效力,您说是不是?”

沈钦不知林济琅为何突然抛出一个问句,细细思索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是些场面上的话,便回了一句“那是自然”。

林济琅不再多言,回身向主上拱了拱手:“请陛下圣裁。”

“武科年后按时招录,其余诸项按众卿所议,交予薛翰执行,不得徇私。”

“臣领旨。”

林翡见完杨依,立刻跳上马车,催车夫快些赶向京兆府。雪越来越大,这冬夜可真冷。她摸了摸车里两提被褥和棉衣,轻轻叹了口气。

第三十三章 雪夜探监

(三十三)雪夜探监

“即将宵禁,速速离去!”

提衣挈被的奴仆们看着狐假虎威拦在门口的李擎,进退两难。

有人踮脚,越过他去问后面的虎贲禁兵:“兵爷,您看这落了大雪,里头的贵人们还穿着白日里的衣裳。万一冻病了,我们都得受罚,委实难做啊!求您开个恩,我们将衣被送进去就离开。”

见凌赫沉默不言,李擎更是有底气,赶苍蝇似的连人带物往外撵:“就他们金贵,冻一晚上就要死要活,把棍子往人头上、腿上招呼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明白?”

上一篇:掌中物 下一篇:武林有娇气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