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霜(83)

作者:酒酿葡萄 阅读记录

翌日,谢浔在凤祥山庄内醒了过来。

“主子!”蓝枫提着剑半跪在谢浔榻前,“主子,您醒了?”

谢浔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醉眼迷离地打量了打量四周:“这里是凤祥山庄?”

“是。”蓝枫道。

他一脸狐疑:“怎么将本侯送到凤祥山庄里来了?”

“想你了,接你到凤祥山庄见一面,可以吗?”

谢浔话音刚落,萧瑾成转着玉箫走了进来。

“终于醒了,再不醒,我就拿凉水泼你了。”

谢浔睨着萧瑾成:“你怎么来了?”

萧瑾成笑笑:“自然是来看望看望为情所困的谢侯爷。”

谢浔目光不善地扫了萧瑾成两眼:“轻羽姑娘尸骨未寒,祁王殿下便有心情出来东游西逛了。”他冷嘲,“看来,她在你心里不过如此。”

“比不上玄霜姑娘在谢侯爷心里的分量中。”萧瑾成反唇相讥,“一月前,谢侯爷还是丰神俊朗,意气风发,没想到那玄霜姑娘一死,立刻面如土色,如那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一般。”

“萧瑾成,你到底有没有正事?”谢浔躺在榻上,“没事的话请你出去,本侯昨夜醉酒,今日乏累的很,没功夫搭理你。”

“哦?谢侯爷喝多了酒,想睡了。”萧瑾成靠在谢浔肩上,笑得意味深长,“既想酣畅淋漓地睡上一觉,不如在入睡之前服用一粒丸药,萧某敢保证,只要拂然贤弟你乖乖服下这粒丸药,便可安生睡上七天七夜。”

第048章 开棺

已然阖上了眼帘的谢浔缓缓睁开眼睛。

“萧瑾成, 你又耍什么花样?”他一脸不耐,“有话快说,少在这里拐弯抹角。”

萧瑾成花瓣似的樱唇一勾, 慢悠悠地从袖子里取出一粒黑漆漆的药丸,一边来来回回地捏着,一边在谢浔耳边吹气:“我哪里拐弯抹角了?我不是想让你好好睡一觉吗?”

谢浔闭了眼,懒得搭理萧瑾成。

萧瑾成一哂, 长腿往榻上一撂, 紧挨着谢浔躺下了:“还是躺着舒服, 只是不知道躺在棺材里睡觉,是个什么滋味。”

“你死了就知道了。”谢浔闭着眼睛道, “你若实在好奇, 我可以让蓝枫送你一程。”

“哈哈, 不必了。”萧瑾成咂了咂舌, 语调一转,“拂然啊,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神奇的丸药, 喝下去之后心跳呼吸齐齐消失, 与死人一般无二,然而七天之后又会好端端的醒过来,只需仔细调养几天,便又生龙活虎的了。”

他凑到谢浔耳边,故意往他耳朵里吹凉气:“不瞒你说, 临行前,我才与轻羽温存过, 你别说, 在棺材里躺过的女子, 滋味真的很不一样。”

一旁的谢浔猛地睁开眼睛。

察觉到谢浔的反应,萧瑾成浅浅一笑,继续道:“若我猜得不错,你的那位玄霜姑娘,应该也已经醒过来了。拂然,听到这个消息,你还困吗?”

“什么?”谢浔推开萧瑾成坐了起来,“萧瑾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该不是疯了吧?”

“疯?哈哈哈,好端端的我疯什么,我看你才是快疯了,被裴玄霜的死折磨疯了。”

“你少跟我提她!”谢浔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你且跟我说清楚,文轻羽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啊!”萧瑾成摊了摊手,“啧啧,看来拂然贤弟不仅气疯了,还气傻了,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

谢浔恼怒地瞪着萧瑾成,面色黑如锅底。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仿佛怕谢浔真的生气似的,萧瑾成握着玉箫朝他作了个揖,娓娓道来。

“上个月,我带着轻羽回到南楚,结果两日之后,轻羽死了。太医说,轻羽是吞金自尽的,我虽伤心难过,却一点都不信太医的话。”

“为何?”谢浔道。

萧瑾成凤眸微眯,现出两道迷人妩媚的弧度:“因为她才知道了韩寂尚在人世的消息,她一心想和她那未婚夫团聚,此目的达成之前,怎么可能自尽。”

谢浔漆黑的剑眉一皱。

“于是乎,我便派人去查这件事,调查期间,她的奶嬷嬷总是催促我将那丫头下葬,我心觉有异,便将计就计地按那奶嬷嬷的要求给文轻羽办了盛大的丧仪,结果下葬当夜,这老太太便带着一帮人挖坟去了。”

“如此简单的计策,我想看不穿都难,便命人打开了棺木,静静等待着,你猜怎么着?两日后,文轻羽在棺材里醒了过来,你是没看到她当时见到我时的表情,那可真是一个精彩纷呈。后来……”

萧瑾成潇洒地转了转手中的玉箫:“后来我便跳进棺材,成全了那丫头想死的一份心,如今,她已经彻彻底底是我的人了。我宠幸爱妻之余还请人还原了这颗丸药,特意千里迢迢的给你送过来,以解除谢侯爷你的燃眉之急,怎么样?够义气吧?”

谢浔压根没听萧瑾成后面的话,当他从他口中得知文轻羽是假死之后,脑袋便炸了!

“所以,文轻羽服用了假死药。”他盯着萧瑾成,“她也一样!”

“对,就是假死药,谢侯爷,你终于清醒过来了。”萧瑾成笑眯眯地将药碗放入谢浔的掌心,“若我猜得不错,这假死药,是玄霜姑娘亲手做出来的,她送了轻羽一颗,自己吃了一颗,企图帮助她和轻羽,离开你和我。”

谢浔死死捏住手里的药丸,气得面红发乱,头痛欲裂,周身沸腾的血液仿佛燃成了火,灼烧着他,妄图将他烧成一把灰,叫他飞灰湮灭!

“好、好……她当真是……好得很!!”谢浔怒瞪着一双赤红的眸子,站起身,一步步踏下木阶。

“敢如此戏耍本侯,当真是好得很!”他一拳砸在雕着二龙抢珠的炕屏上,“她最好已经在黄土里烂成了泥,否则的话,本侯定然要从她身上扒下一层皮来。”

妙工巧篆的炕屏上,血迹斑斑。

站在炕屏另一侧的蓝枫一拱手,道:“主子,奴才有事禀告。”

“说!”谢浔暴喝。

蓝枫飞快地道:“主子之前让奴才调查裴姨娘的事,奴才已经查清了。”

“你也查清了?”谢浔喜怒不明地看向蓝枫,“你查清了什么?”

蓝枫默默低下了头,忐忑不安地道:“主子,裴姨娘在玉蜂山下生活了三年不假,在雍州境内待了三年也是真,但是……”

“但是什么?”谢浔少见地朝蓝枫发火,“快些说!”

蓝枫赶忙道:“裴姨娘十岁之前的经历,奴才怎样都调查不出,仿佛是个谜。”

“谜?”谢浔回忆着某些往事,幽幽道,“她身上的谜团多得很,没事……本侯有的是精力,自会一一查清楚!”

说罢,取下楎架上的衣袍,急匆匆离开了凤祥山庄。

半个时辰后,头发松散,衣衫凌乱的谢浔来到了尧山,

他盯着那座亲手所刻的墓碑,冷漠下令:“挖。”

八名身强力壮的侍卫站在裴玄霜的坟墓两侧,挪开沉重的墓碑,开始掘坟。

谢浔锋利阴郁的面容在飞扬着的黄沙下变得模糊起来。

他盯着堆积在墓坑四周的泥土,轻轻闭上眼睛。

天气热得厉害,谢浔浑身上下却在冒凉气。

他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闪过许多画面,然而最多最清晰的,仍是那双浅褐的无情眼。

他好想毁了那双眼。

毁了那个薄情寡性,铁石心肠的人。

正是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着,蓝枫在他身侧道:“主子,挖到棺木了。”

谢浔睁开眼睛,缓缓走到了墓坑旁。

纵被泥土掩埋半月之余,那副精美华贵的阴沉木金丝楠棺依旧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宝光。

“她配不上这副棺木……”谢浔沉着脸道,“启棺。”

侍卫撬动神仙棍,徐徐打开了棺盖。

阳光一寸寸填入漆黑的巨口,直至照亮了整副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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