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温(92)

作者:冷拆 阅读记录

陈嘉佑扬了扬嘴角,把盘子里晶莹剔透的虾仁全挑到她碗里。

南诗耷拉着脑袋,没什么情绪地开腔:“我以为我们吃的是散伙饭。”

“你这么理解也没错。”

刚才在客厅里,他真的以为完了,偏偏她留下他吃饭,聊着聊着,陈嘉佑发现自己的一颗贼心根本没死透。从遇见她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过不去她这一关。

陈嘉佑从善如流地道:“和过去告别,然后重新认识一下,不行么。”

他还想说,不要名分的话不是假的,只要她愿意,他怎么着都没问题。

爱最重要,其他虚头巴脑的形式都无所谓。

但是怕她应激,他生生憋回去了。

南诗放下筷子,将一侧短发撩到耳后,透亮的眼睛注视着他。被带偏的思绪一点一点回笼,她镇定到近乎残酷:“你酒醒了。”

陈嘉佑扶额,佯装眩晕:“还是有点儿难受。”

“你装模作样骗我的时候怎么不提难受?”

南诗起身,椅子和瓷砖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眼眶发红,胸口胀得厉害,攥紧拳,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别演了行不行,耍我很有意思吗?陈嘉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只要你随便卖一卖惨,我就会傻傻的再和你滚到一张床上去?!”

陈嘉佑皱眉,很明显被她的用词刺到,懒散的态度收敛,缓慢地坐直了,冷冷地叫她名字:“南诗。”

她没应,转过身,气鼓鼓地坐去沙发上,背对着他。

陈嘉佑再一次尝到无可奈何的滋味。

他们当时分手,不就因为这些事吗。

怎么……

解释了一遍又一遍,她死活不信。

他在她这儿的信誉度就这么低?

陈嘉佑深深望一眼她死倔的身影,无声地叹出口气,利索地收拾完桌面。环视一圈这个整洁的像样板间的房子,实在没什么可整理的,他没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清清嗓子,巴巴地道:“我走了。”

南诗真气急了,抱着胳膊,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留给他一个圆滚滚的后脑勺,就差把“前男友勿扰”几个大字贴在身上了。

陈嘉佑欲言又止,没在这个节骨眼上继续惹她,慢吞吞地挪到玄关处,拉下门把手。

楼道的灯亮起。

拎着购物袋的杨雪差点被猝然打开的门撞到,往后闪躲两步,意识到面前站着一个高个子青年。入目是一双长腿,再往上,是一张帅气逼人、无比熟悉的脸。

杨雪似是一时间没法儿接受,来来回回打量好几圈,终于露出诧异的神色:怎么是你?!

陈嘉佑分明什么坏事儿都没干,却有种束手无措感,掌心在裤子上摩擦几下,舔了舔唇,紧张到打了个磕巴:“杨、杨教授。”

第40章 升温

也许是他们这段感情过去太久, 没人提,杨雪忘了这号人物,突然再见面, 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她甚至仰头看了看门牌号, 确认没走错门, 眉间不自觉皱了皱,倒不是反感,更多是疑惑:“你们……?”

“应酬上碰见的, 他喝了酒,我带他过来歇一歇。”南诗趿拉着拖鞋过来,和他并肩挤在狭窄的玄关处,伸手接过杨雪手中的购物袋, 面无表情地瞟一眼旁边的人, 下了逐客令:“走吧。”

毫不留情的一句,陈嘉佑心口顿时空唠唠的, 但还是顺从的主动让出位置,方便杨雪进去。他站在走廊里, 礼貌地笑笑,带上门。

屋内霎时冷清下来, 空气中漂浮着饭菜的香味。

杨雪率先发现客厅沙发上的薄毯,桌面摆放着水杯和药片, 她换了鞋, 装作不经意的过去检查了下,确认没异样,又晃到厨房, 帮忙安置东西。

南诗没有要解释的苗头,蹲在橱柜前, 有条不紊地摆放碗盘,瓷器碰到间隔板,发出轻微的响声。她温吞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学校不忙吗?”

“不忙。和小范的妈妈约着去看玉器展,记起你说公寓里缺生活用品,怕你在这边过夜不方便,顺便买了送过来。”杨雪边说边打量她的神色,镇定自若,似是当作刚才的不期然相遇没发生过。

在南诗无知无觉地抓着第二只杯子,咬着唇,使劲儿往碗槽里塞,却发现怎么都塞不进去,眼里透着一股疯魔般的执拗。杨雪终是看不下去,及时阻拦:“先不着急收拾,坐下聊一聊?”

动作一顿,涣散的眸光慢慢聚拢。南诗把杯子拿出来,推上柜门,撑着腿起身,低低地应:“好的。”

母女两个去了客厅。

雨悄然停止,小区内一片寂静,闷得可怕。“哗啦”一声,厚重的窗帘拉上半扇,吊灯一开,白炽灯光将四周照得亮堂,黑暗无处遁形。

杨雪叠起毯子,将药盒和水杯放回原处,坐去南诗身边,轻柔地拍了拍她紧绷的背脊,示意她放松一些:“我和小范的妈妈讲清楚了,她也觉得,既然没缘分,就别强求,只当交了个朋友。”

范奶奶牵桥搭线的时候没想太多,促成了挺不错,没促成也无妨。从始至终,只有南诗把这事儿看得过分重要,仿佛是长辈们交给她的一件了不起的任务,做不成,巨大的羞愧感会让她抬不起头来。

她一旦被失控的情绪绕进死胡同里,便很难在短时tຊ间内走出来。整个人会变得焦躁不安,坐立不宁,惶恐到食不下咽、辗转反侧。严重一点,甚至会出现身体轻微震颤,和短暂失去记忆的情况。这种时候,必须有人陪在身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没关系,慢慢来”。

“妈妈,我没和陈嘉佑复合。”

南诗闭了闭眼,好不容易把惊涛骇浪般的恐慌压住,抓紧机会坦白:“杂志要做他的专人采访,我们小组受邀去冰球队参观。他在饭局上喝醉了,我把人扔路边也不道德,所以带他回来醒醒酒……你放心,我的结婚对象,永远不会是他。”

杨雪沉默片刻,没有表达个人观点,怕影响她的判断。只能照实说:“你在昌苏市读书、学习的这些年里,爸妈和他见过面。”

“……!”

南诗一窒:“是他,主动找来的吗?”

杨雪摇摇头:“他是个懂分寸的人,怎么可能在你们分手之后还上门纠缠。”

“有一年冬天,你外公在院子里扫雪摔了腿,乡下交通不便利,是他开车把你外公送到了市医院,联系了院里口碑最好的骨科大夫。我和你爸赶到的时候,他缴完费先离开了,还是听你外公的描述,才猜出是他。”

“那会儿我们还纳闷,他没事儿跑乡下去做什么?”

南诗嘴巴里酸的厉害,喉咙隐隐作痛,一开口,竟然没发出音。缓了片刻,终于能开腔,没什么所谓地道:“应该是,有事情要忙……当年,给村子修公路、捐赠空调的好心人就是他。”

杨雪显然是知情的,并不意外:“你外公身体一康复,亲自拿礼物上门拜访,陈嘉佑当时在国外比赛,我们没见到人,冰球队里又有规定,礼物也没留。欠了这么大一个人情,找个机会,还是要还上的。”

南诗乖乖颔首:“改天吧,等我出差回来,去一趟冰球队。既然礼物不能收,送一面‘乐于助人’的锦旗怎么样?”

“都可以。”

杨雪起身,去厨房接了杯温水。

回来时,瞧见南诗孤零零坐在那儿,垂着头,短发往两侧滑去,露出衣领下一截白皙的脖颈,隐隐可见青色血管。

孱弱又单薄。

她无声地叹出口气。

不管七年前还是现在,杨雪始终不认为陈嘉佑和女儿般配,不可否认,他的外在条件和个人能力无可挑剔,唯独家世这一关,杨雪始终过不去。如果没有先前发生的那些事,再加上,南诗许久解不开的心结,她不可能心平气和地聊起这个人。

杨雪将水杯塞进她手心,拿遥控器开空调,在调节温度的音效中,再次接上话茬:“你读研的第一年,他返校办毕业手续,来我办公室坐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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