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804)

祝缨都拿来看了,番学与州学并不相近,州学的学生就是原本府学生,家境都是能供得起读书人的,大部分不是赤贫。州学周围便有些热闹,现拆迁了不划算。番学是于城中另择址而建,比着州学的大小,规制。也有学堂、宿舍之类。

祝缨问道:“选来住这儿的人呢?”

小吴忙说:“都安顿好了,也有另给地建房的,也有给钱买房的。”

祝缨道:“干的不错。”提笔画了个花押。

两人捧着公文去归档,祝缨对小柳说:“去将仇文、苏灯、朱紫请过来。”

小柳出门又撞着了一个熟人——驿站又来人了。

这回驿卒携来的包裹稍大一些,进了门就说:“大人,今天的邸报,又有吏部行文,以及颁的告身、印鉴。”

牛金接了,一推小柳:“你去,我来。”

拿了一叠东西过来,将公文放一堆、物件放一堆。祝缨将吏部文书一打开,乐了——小江的告身到了。上面清楚地写着“江腾”的名字。什么祖宗三代也同花姐一样,都是现编的。

祝缨再打开邸报,见上面并无什么大事说明,对驿卒道:“知道了。”驿卒又递上了张条子,告身、印鉴他送到了,刺史府这儿得给他签字画押。

祝缨签完,驿卒没见着要授官的人,心道:可惜了,讨不着这份喜钱了。

祝缨道:“你是属喜鹊的呀!”拉开抽屉抓了一把钱。

驿卒眉花眼笑:“多谢大人!大人平步青云!”

祝缨道:“这就平步青云了?再多点儿可怎么是好?”

“万代公侯。”驿卒脱口而出。

牛金道:“你快回去吧,再聊下去,你们驿丞又要揪你耳朵了。”拖着驿卒出门了。

回来就听到祝缨对胡师姐说:“你去将小江叫过来吧。”

小江当时正在家里眷抄一些之前写的零碎笔记,听了胡师姐的话,便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胡师姐但笑不语。

小江心下忐忑,跟着胡师姐很快到了刺史府,进了刺史府总觉得一路走来怪怪的。进了签押房,就见祝缨将桌上的一堆东西往前一推:“它们是你的了。”

小江看那一堆东西的形状就猜着了些什么,深一脚浅一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桌前,颤抖着手伸了出来,不知道先拿哪一样好了。她的双手在空中一阵虚空摸索,一手一个,左手吃力地握着个印鉴,协助右手将告身拿起。

上面清楚地写着她的名字——江腾!

她站在当地,不知道怎么办好。

祝缨道:“好了,拿回去吧,小柳,你一会儿领她支领今年的俸禄,再跟小吴支取做一身行头的钱、布。裁缝铺找得到吧?嗯?”

小江猛地一回神:“是!”

祝缨觉得小江但凡再多吐一个字就得哭出来,一摆手:“一会儿再登记一个腰牌,旧腰牌回收。明早按时到衙应卯!忙去吧。”将人打发走了。

彭司士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祝缨看着他,彭司士道:“大人,小人查过了,本州账上没有会雕版的。抄书手还是能找到几个的,不如抄?”

祝缨道:“那要抄到哪年哪月啊?不行就上……”以前南府没有的,就去州城找。现在去州城就是找卞行了。

她飞快改口:“上北一点的地方找一找嘛!”

彭司士道:“大人的意思是?”

“往北文化昌明一些。或有刻印经书之类。”

“是。”

第246章 七年

印书对雕版的要求比较高,不光是手艺的问题,雕版的人还得识字,识大量的字,不能是刚刚脱离睁眼瞎的那种。梧州城毕竟是个城,工匠比较多,但一些比较稀罕一点的工种就比较困难。比如之前的制糖,比如现在的雕版。

像彭司士所言之抄书,还是现在梧州比较常见的学习手段。祝缨从国子鉴弄来的那些书籍才这么稀罕。王云鹤的文章,都是学生传抄来的。

彭司士领了命,从签押房里走出来,又遇到仇文、苏灯、花姐三个人往这边走,彼此打了个招呼。

三人一看到场的人就猜着祝缨找他们是为了番学的事。

果然,祝缨一见三人到来,便很自然地说:“都来了?番学校舍已交代付了,咱们看看去吧。”

三人都说:“是。”

番学是祝缨之前就规划了的,她离开了几个月,自己没有亲自监工所以进度稍慢,现在也完成了。这个学校是小吴那儿管的钱、彭司士这儿管的工、王司功却是管“学校”的官员,因此他们三个也在中途被叫了过来,一同看这番学。

彭司士亲自拿着钥匙过来开门:“大人请看,这是比着府学建的。”

这里也有讲堂,也分几科的教室,彭司士道:“不知番学要如何分科,就先没挂牌子。”

又指出了几个老师办公、起居之所,指出了饭堂、宿舍、伙房、库房、马厩之类。彭司士特意带花姐看了医学的那一片,花姐的起居之所与仇文等人的隔着一片小庭,比较独立幽静。女生宿舍与男生宿舍隔开,女生宿舍是一座小院子,有门房,有大锁。院子里也有口小井,供洗沐用。祝缨对此比较满意。

小吴有点得意,因为这个女舍是他的主意。

王司功又说:“还差几个杂役就得了,只是不知执役者大人预备怎么安排?”

祝缨道:“与州学一样。”

“是。”

几人又转了一圈,只见里面家具也差不多了,处处散发着一股新木新漆的味道,帘帐之类还未挂上。又看宿舍、饭堂等处,容下几十个学生还是没问题的。

祝缨点了点头,道:“很好。待番学生的名册一到,就预备开学。”

众人都说一声:“是。”

祝缨又对仇文说:“我这儿现就有一个学生,也要交给你。”

仇文忙问是谁。

祝缨道:“石头。”

“他?他不是在府上……”

“他本是猛族的孩子,这番学他也上得。他学得慢,放在你这里与新生一起学,再学一遍。我估摸着他与大部新生的年龄差不多,让他与新生一道住宿舍。你怎么管别人,也怎么管他。若学得不好,你也告诉我。”

仇文道:“是。”他知道石头是自己同族,但是这孩子好像不是塔郎寨里的,因为自己也没印象,狼兄也曾问过他知不知道石头和锤子的来历,可见他们也是不认识的。他本是有点羡慕这个孩子的,天资实在不怎么样,但是架不住运气好!

以仇文与石头短暂的相处来看,石头确实跟不上祝缨那儿其他人的功课,难怪要跟新生一道学了。

苏灯也是祝缨的学生,问道:“老师,是家里的那个石头?”石头的大名他也听说了,苏喆回家没少说石头的小话,就觉得这货太蠢,是怎么能混进书房的?

祝缨道:“是他。在学里不许提谁是哪里出来的,要一视同仁,该奖的奖、该罚的罚,同一错打甲多少下就也打乙多少下,绝不可袒护。学问不会因为身份就跑到谁的脑子里!我会亲自抽考的。”

苏灯大声答应:“是!”

几人又看了一回,眼下就等着各县将番学生送到,然后开课!现在是十一月,要是早一点,够学生们先上一个月的课,适应适应,然后放个年假回家以解思乡之情,明年正月下旬再开学。

仇文、苏灯、花姐都有点小激动,这是他们事业的开始。

祝缨又问他们的教材之类,都说:“已编录好了,先教个一年不成问题。”

祝缨点点头,又问所需,比如纸笔一类。小吴道:“都按月支领,照着州学的例。要是使得再废一点儿,就得劳博士写个公文,上头批了咱再按需发给。”

祝缨道:“哪个上头?谁呀?”

“嘿嘿嘿嘿……”

看了一圈,整体满意,祝缨道:“虽然叫‘番学’,它就是一座学校,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门禁一定要设。钥匙谁掌、巡查谁办,都再上点儿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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