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沸(39)

作者:二十四始 阅读记录

阮筝汀眼皮打架,胡乱回他:“大概我的精神体本质上就是只走地鸡。”

走地鸡在睡梦里咕咕过两声,全当抗议。

“……”喻沛抬手,指背虚虚碰过他额头,“你为什么这么困?”

阮筝汀摇摇头,络丝又冒出来了,勾在喻沛手腕上。

他偏头想了想,问:“阿诺加尔症会反复出现吗?”

“会,”喻沛顿了顿,“但是间隔时间最短也是一个月。”

“唔……”

喻沛垂眼瞧他,说不好这是滞后的精神力过度反应,还是单纯的水土不服症状,或者只是……长期绷紧的精神骤然放松。

两人慢腾腾挪到中央商贸大厦。

阮筝汀貌似困过劲儿了,随手拉过购物车,直奔家纺那一层。

几缕络丝碎进空气里,喻沛跟在他身后,见状有些受宠若惊:“没必要买新的。”

“其实家里……”阮筝汀回头瞄他一眼,嘴角浮起浅淡的、难为情的笑容,“只有两床被子用作替换。”

喻沛挑眉。

“我只在长假时才回去住,平时都在首都星。”阮筝汀越说越小声,“别说被子了,连多余的枕头都没有。”

喻沛无言片刻,而后道:“冒昧问一下我未来的房东先生,有客房和床吗?我不会要睡沙发吧?”

阮筝汀诡异地沉默下来。

喻沛注视他少顷,继而眼睛越睁越大,气笑了:“阮筝汀,哪有你这样拐人的?”

黑心的房东先生终于咂摸出点心虚来:“我只是才想起来,次卧的床被我拆掉了。当时想着,估计以后也没什么用……”

喻沛无奈叹气:“我只带了两枚空间胶囊。”

“够了够了。”阮筝汀小声道。

他们索性把每层都逛过一遍,其主要原因是……喻沛逛着逛着蓦然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兴趣来。

阮筝汀怀疑这人在前线拘久了,现在开始报复性扫货。

可是该死的,哨兵根本对如今的物价和他马上要抵达的蜗居毫无概念,除却家具器皿,这些乱七八糟的琐碎小物件都快堆满第四架购物车了!

阮筝汀把用不着的东西偷偷放回货架,边想着该找个什么由头把正挑厨具的某人拉走。

后者突然散漫道:“下次别一直盯着狐狸看。”

他微微愣了一下,而后肉眼可见地放松少许:“原来你能看见啊。”

喻沛嘴角一提:“你真的很容易被套话。”

阮筝汀抿唇。

“我看不见。”喻沛拿起把菜刀比划,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玩意儿耍出花样来的,“不是幽灵,安叔是H.G患者,那只狐狸是失落体,别惊扰它就行。”

阮筝汀一怔。

H.G全称海濒拉综合症,隶属精神疾病知觉障碍,多并发意识障碍、记忆障碍、情感障碍等,系丧偶哨向易罹患绝症之一。

患者最显著的症状即排斥其他精神力介入,并会频繁幻视幻听已故伴侣及其精神体,直至成为常态。

但矛盾的是,在不涉及伴侣相关时,他们往往是清醒且理智的。

与此同时,由于无法接受疏导和疗愈,其寿命会大幅削减。

有研究称,相比特殊人类平均年龄,H.G患者的平均年龄将缩减近半。

期间,患者会产生失落体,即具现化伴侣的精神体。

能见者随机,原因不明。

目前医学界对此现象有两种接受度较高的解释。

一是,失落体是患者领域中残存的伴侣精神力所化,维持时间多在分秒之内,类似记忆复刻或过往残像重现,目击者只是短暂共感。

二是,患者精神力病变后产生无差别致幻性,靠近方会因体质差异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类似集体催眠。

除此之外,民间还有一种说法。

全域结合会导致伴侣领域相连相融,相互影响,因此有人猜测,濒死时双方会本能启动末位保护机制——

伤重方将意识附于络丝上,逃于另一方领域沉眠,其躯壳死亡后,该意识倘若苏醒,被栖息方的外在表现即H.G的病发症状。

由于院方在患者领域遍寻不到其已故伴侣任何踪迹,此类说法渐渐沦为轶闻。

介于此,该症在文坛有个诟病已久的名字——慢性殉情,也叫比翼鸟症。

有人狂热地将之赞颂为哨向时代的至高忠诚与无上浪漫,当然,也有不少人对这种消费病理、歌唱死亡的文学创作嗤之以鼻。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了几十年都没消停。

“你怎么……这么清楚?”

“因为我母亲也是。”

阮筝汀瞬间警铃大作,领域里熟睡的精神体绒羽炸开,吧唧从枝头滚下来。

喻沛却像谈论今日天气般,继续道。

“晚期,她的精神体甚至有一部分和失落体融合了。”

“我父亲走后第二个雪祈日,她孤身在墓地待了三天,说是听知更鸟唱歌。”

“她以前爱写日记,自那回来后却是再没动过笔,日记末页被撕掉半截,裹着花种埋在墓穴附近。”

“那上面写着——”

喻沛以喀颂当地语念过一句话。

阮筝汀听不懂,轻声问:“什么?”

喻沛垂下眼来,以通用语缓慢复述道:“如若死亡能将我们分开,那一定是因为,我不够爱你。”

那段褪色于年岁的字句早已挣扎着蕴出花枝,经年枯荣,寂于茫茫星海。

而今被人平静念出来,剖去丰满血肉,摒绝长短誓词,尾音轻低,落在阮筝汀耳朵里,平白无故,像是闷出了一场潮湿的雨季。

每一枚雨丝浸润脉搏的声音,都藏着院方客观敲下病程记录时的键盘音,那是借由旁人之手写予伴侣的遗书。

他心情复杂地皱皱眉,转身之际被人一把捉住手腕。

喻沛使过巧劲拿回菜刀,懒声道:“这个不准放回去。”

阮筝汀甩开他的手,忍无可忍:“你买这么多刀具干什么?”

喻沛笑容无辜:“我现在连配枪都没有,弱小又无害,还不准我备点防身的东西?”

然后他俩就因为这点防身的东西,大半夜进了警署谈心。

第32章 岁尾狂欢

当地时间21:24,平崎分警署。

“姓名?”

1014质询室内,审讯灯被警员哐嚓一掰,直直打在嫌犯脸上。

哨兵被白光晃花视野,眯眼不耐烦道:“喻沛。”

隔壁质询室内,向导正襟危坐,老实道:“阮筝汀。”

他身前,女警面无表情:“先生,别害怕,我星对非自愿犯罪者适用从轻发落。”

阮筝汀以及听力过好的喻沛:“……”

有截络丝攀上灯架,企图调整方向,警员见状敲敲桌子:“端正态度。年龄?”

喻沛啧声道:“27。”

“29周岁。”阮筝汀抬手做了个下扣的姿势,“劳驾,有些晃眼,请问可以……”

女警调过灯光走势。

“谢谢。”

两边警员同时问道:“说说吧,怎么加入‘茧术’的?这次行动里有什么任务,炸楼还是拐人?”

“只是路过。”两人异口同声。

警员把证物袋扔上桌,金属碰撞的声响格外刺耳:“哪个路过的身上带这么多刀具,逛着逛着,宰个人助兴是吧?”

喻沛靠回椅背,很认真地问:“临近岁末,诸位警官业绩未达标吗?”

阮筝汀看着鼓鼓囊囊的袋子,不解道:“贵方的信息库独立于总网之外吗?”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ID卡资料不能用作自证吗?”

岂料两边警员比他们更加莫名其妙:“ID卡上只显示有祖籍星,现居地、常住地及房产信息一片空白,还说不是星际流浪汉?”

“外加隐瞒哨兵身份,”警员把ID卡界面“是否为特殊人类-否”那项甩到喻沛面前,厉声道,“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后者掐着鼻根想过一阵,作恍然状:“现役人员有时会被封锁个人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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