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狂死后寄来的七封信(25)

也许痛苦达到极致的时候也不失为一种麻醉剂,麻痹全身的情绪感官。

可麻醉剂终有失效的一天,时间会将这些悲伤无限延迟放大,终将在某一个寻常的日子里将这些悲伤凝聚成一道利剑,直捣心脏。

今天就是那个寻常的日子。

也许往后的每一天都是。

第1章 倒v开始

2024年新年的第一天,喻晗就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

这场烧热来得突然,来得猛烈,喻晗一下子就病倒了。

大过年的去医院终归寓意不好,加上喻晗也不愿意去,谭芬只能依着他。

七年都没怎么见的儿子突然展现脆弱的一面,说话声都又低又哑,显得很迷茫无助,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不仅谭芬心疼,喻见生的态度都软了几分,说话都知道放低声调了。

“想不想喝粥?”

“好。”喻晗的声音很轻,像随时会随风飘走。

大概是不想父母担心,即便十分虚弱一点精神都没有,喻晗也会照常吃饭,但咀嚼得十分缓慢,一顿饭得吃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结束菜都凉了。

吃完也没什么精神,钻进被窝里倒头就睡。

可就算睡着也不算安稳,有时蜷缩着身体浑身汗湿,无意识地喊“妈,我冷”,谭芬心疼得要命,可加了被子后,喻晗又汗淋淋地喊热。

偶尔,喻晗也会呢喃一两句别人的名字: “别气了……”

喻见生站的远,没听清,低声问一旁的谭芬: “说什么呢?”

“在喊小贺的名字呢。”谭芬觉得心酸,他拉着喻见生走出去,小心翼翼关了房门才长叹口气, “可能是小贺走之前两人吵架了吧。”

喻见生没吭声。

“你儿子初一那天早上,你是没看见,他哭成那样。”谭芬扶着桌子坐下,眼睛慢慢红了, “我这当妈的,心都要碎了。”

“他年纪也不小了,生老病死总是要经历的,捱过这道坎就好了。”

“我现在就怕啊,我身体也不好,你这也高血压高血糖的,哪天我们要是也走了,晗晗该怎么过啊……”

“呸呸!”

喻见生握住谭芬的手,没好气道: “大过年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你呀好好配合透析治疗,医生说你再活个二十年不成问题。”

“到时候咱俩也老得不成样了,早走是福气,不拖累孩子也不受罪。”喻见生果然把昨晚的醉话给忘了, “这些年咱再盯着喻晗找个伴,死也就瞑目了。”

谭芬抽出手,一巴掌拍在喻见生胳膊上: “你可别在晗晗面前提这茬。”

“我又不是傻,那小贺才走三个月我就叫我儿子找新欢,我成什么人了?你放心,两年之内我肯定不提。”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但人总归要有个伴的,他现在是伤心难过,但都会过去的。”

“那我当初要是没爬下手术台,你是不是两年就另找了?”

“哎哟,我不是这个意思……”

谭芬不再理喻见生,转身看向喻晗的卧室,心里酸涩得厉害: “你以为我儿子跟你似的?我儿子我了解,他长情得很。”

谭芬想起来喻晗小时候,家里养了条大黑狗。

以前的农村嘛,不像现在似的把狗当孩子养,都是看家护院用的。

那条大黑狗看着凶,其实憨厚老实得很,喻晗小时候跟它特要好。

后来大黑狗被同村的人给偷摸打死了,等他们找到的时候已经成了狗肉锅子,那户人家还不知错,说什么“都是老狗了,迟早要死的,不如吃掉,大不了分你们一半肉么,我柴火也要钱的”……

喻晗气得对那家大人拳打脚踢,但小孩子的力道能有多重,要不是喻见生护着还差点被踹。

自那以后,喻晗再没理过那户人家,谭芬从别处捞了新的小狗回来给喻晗养他也不要,就要小黑,成年后再提起这件事都难受得要命。

一条狗尚且如此,何况朝夕相处七年的人呢。

喻晗一躺就是四天。

直到初五早上情况才开始好转,他翻身抱到了一个枕头,正要继续睡,电话倒是响了起来。

这会儿脑子还不算清醒,昏昏沉沉的,也没看备注是谁就摸索着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声音,他指尖一颤,冷不丁地问: “贺平秋?”

“……七点了,醒醒吧。”是苏羊的声音, “我看你好几天不回消息,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大发善心来问问。”

喻晗安静了会儿才回答: “那谢谢你大发善心啊。”

“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

“那天,先说明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看错柜子了以为你那柜子是我的——”苏羊说, “我在你衣服堆里看到一条项链。”

“所以?”

“你别装傻!”苏羊说, “那条项链上挂了两个戒指,还有个瓶子,瓶子里有灰白色的粉末……”

喻晗没出声。

“我直接问了,那是不是贺导的骨灰?”

“是啊。”

喻晗回答得太顺畅,以至于苏羊都怔了一下。

他小声问: “贺导都下葬了,你留一小瓶干什么啊?”

喻晗突然有些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了,先是装小三,后又对他的私事刨根问底。

图什么呢?

他睁开眼睛,看着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的一缕阳光,说: “谁告诉你他下葬了?”

“什么?”

“他的骨灰在江里,墓地里的就是个空瓶子。”喻晗残忍地说出真相, “所以你以后也别去祭拜了,没有意义。”

那头的苏羊显然是傻了,好久之后才出声。

“那你为什么要留一小瓶?你……”

“用来做法。”喻晗打断, “我打算找个道士,画个符纸,像当年观音镇压孙悟空一样,也把贺平秋镇压个五百年,世世代代不能再来烦我。”

这次苏羊竟然没直接失控,喻晗还在想有进步啊,下一秒就听到苏羊说: “当初死的怎么不是你啊!”

一瞬间,浓烈的心悸蔓延全身,喻晗有种浑身一松的感觉。

对了,感觉对了。

从贺平秋自杀开始,从知道他得癌症开始,就有股气堵在喻晗的心口不上不下,就好像哪里出错了。

如今总算知道哪里错了。

“要死是你的就好了。”

要死是他的就好了。

死的怎么不是他呢?

如果他死了,偏执如贺平秋会做什么?会不会履行当初自己说过的话——

“你就算死也摆脱不了我,你的骨灰都会成为我的一部分!”

也许贺平秋真的会吃掉他的骨灰,也许会发病拍部神经病的作品创死所有观众,也许会保留他的尸体日日亲吻拥抱,也许……

也许会和他一起去死。

如果当初死是他的,贺平秋可以有很多选择。

可喻晗没有选择。

“叩叩——”谭芬推门而入,担忧道, “今天怎么样了?”

喻晗靠在床头,轻声道: “好多了。”

今天已经初五了,谭芬跟喻见生本来想着今天再不好就把喻晗强行送医院,但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喻晗像没事人一样,从桌上拿起一个包子囫囵吞枣地吃下。

谭芬好笑又心疼: “牙都没刷。”

“饿了。”

“还烧着吗?”谭芬拿出体温计, “再量量。”

“不烧了。”喻晗说, “好着呢。”

“真好了?”谭芬试探地问。

“真好了。”

喻晗笑了笑,好像真的没事了。

今天喻晗就得离开,他剧组的戏份后天才开拍,但他想先回去处理点事情。

谭芬极力挽留,直到确定喻晗真的是因为要工作了而不是别的原因才放下心。

分开的时候,老两口眼睛都红了,喻晗先抱了抱母亲,随后也抱了下父亲: “走了,你们保重身体。”

“你也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别总点外卖。”

喻见生上前给喻晗拍拍肩上的灰尘: “怎么又把这件大衣穿上了?哪有羽绒服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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