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170)

当然了,段岭也知道,耶律宗真与拔都各自两族有着深仇大恨,只能通过赫连博来打听他段岭流落南方的消息,赫连博又说他们都在重金寻找段岭。又拿出一幅画给段岭看,正是画了一半的他。

段岭笑了起来,赫连博读书时便擅丹青,现在画得更好了。然而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宗真不知道自己身份,拔都却是知道的。

可他怎么自己要“找”?!

莫非他已经见过那假太子了?!段岭登时紧张起来。

“拔都怎么说的?”段岭忙问道。

“你可能,死了。”赫连博说,“拔都说,他给你家写信,你,死活不明,有危险,一定要找到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踏平南陈。”

段岭:“……”

“疯了。”赫连博对拔都的表现完全无法理解,“关南陈什么事?自己族人,要打上京,还好,你活着。还好!”

赫连博眼眶发红,用力拍了下段岭的肩膀。

段岭这才知道,拔都居然给他的“家”也就是朝廷写了信!然而他再追问下去,赫连博却也摇头,不知道了。据此,段岭猜测,拔都一定也朝赫连博隐瞒了自己的身世。

赫连博只知道拔都留有段岭的联系方式,并写信过去,却没得到应有的回音,段岭又从这有限的信息里,拼凑起了许多碎片——上京沦陷后,拔都听说南陈太子登基,便托人送来或是密信,或是代表他爹的信函道贺。

但他们对彼此都熟得不能再熟了!

哪怕回信由文官誊写一次,字里行间,也全然不是段岭的行文!

只要拔都仔细盘问见了太子的使者,就会起疑。

拔都太聪明了!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让拔都来作证吗?

段岭眉头深锁,在房里踱了几步,无意中看赫连博时,发现赫连博仿佛和当年那个天天与自己摔跤的少年不太一样了。

赫连博浓眉大眼,有股英气,敞着一侧肩膀,端坐着时有种帝王风范,却十分亲和。

“你,瘦了。”赫连博说,“受苦吗?”

两人对视,沉默良久,段岭微微一笑。

“受了不少苦。”段岭笑道,“但能活下来,还是值得的。”

☆、第71章 交易

深夜。。

武独一身黑衣,潜入边令白的书房,戴上蚕丝手套,在满是灰尘的案牍架上翻检,以免留下指印。

案牍上搁着不少信封,上以数字注明编号,武独挨张看过去,沉吟片刻,放弃了卷架,在房中巡视一圈,继而转身,于边令白的矮榻上坐下,手肘搁在膝上,抵着侧脸,打量房内的书画。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字画、架上陈列、地面青砖,桌上摆设,每一寸位置都没有放过。

费宏德躺在床上,轻轻地咳了几声。

房门无风自开,无声无息的脚步踏了进来。

“起初我并不确定。”费宏德的声音有点沙,说,“直到你来杀我,我才肯定了。”

一把剑倒映着清冷的月光,全身黑衣的刺客走进房中

“你实在不该这么做。”费宏德又说,“欲盖弥彰,太子是从哪里找回来的?”

“一名见过李渐鸿的少年,那孩子的同窗。”

刺客解开面罩,现出白皙英俊的容貌,眉眼间锋芒毕露,温润如玉,正是一路从西川追到此处的郎俊侠。

“你该杀了他。”费宏德说,“容我斗胆猜一猜,你是不是已经杀过那孩子了。”

“我下不了手。”郎俊侠答道,“他是我带出来的,不过我确实差点杀了他。”

费宏德说:“你总是先动手杀人,及至发现杀不掉了,才开始谈条件。”

“这是师父教的。”郎俊侠答道,“能杀人的时候,不必谈什么条件。”

“可是被你杀过一次的人。”费宏德缓缓坐起,披了一件外袍,注视郎俊侠,说,“又怎么会与你谈条件呢?”

“李渐鸿被我杀了三次。”郎俊侠如是说,“依旧会与我谈条件。”

“这世上也仅有他而已。”费宏德示意道,“坐吧,郎俊侠,久别重逢,为何不叙叙旧?”

郎俊侠眯起眼,似在犹豫,费宏德又说:“拿剑的人,手上竟会戴着一串佛珠。”

“费先生仍是如此目光如炬。”郎俊侠答道。

“我记得在何处见过这佛珠。”费宏德悠然道,“看来你仍在求生,也罢,既是如此,以我一条老命就此成全你,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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