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间事(117)

“今天我又看到了,而且看清楚了:在另一个人身上,差不多的位置。纹身是圆的,里头是一只攥起的手。我猜测,也许是这个组织的纹身。”

可可树点头:“确实有可能。”

卫来说:“目前为止,对方出现的人都是黑人,而且进入非洲之后,能感觉到他们的攻击安排都很得心应手,我从苏丹转入埃高,他们跟得也很快……”

可可树接话:“你怀疑他们本身就是非洲的组织?”

“岑今援非,只去过索马里和卡隆,对方如果是非洲的组织,应该跟这两个地方脱不了干系,你在这里的人脉广,紧急帮我打听一下,就从这个纹身入手,应该很快就有眉目。”

“你不能直接问她吗?”

卫来沉默了一下。

可可树冷笑:“还是那句话,我可不相信她不知道——卫,我不大喜欢这个岑小姐,你得当心她。”

——

挂了电话之后,卫来睡不着,伤口包扎得紧实,绷带细微的味道在空气里飘。

他伸出手,手背轻轻蹭摩她的脸。

可可树让他当心她,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当心。

一个女人,把身体交给一个男人,一个男人,把命和伤口交给一个女人,这样的关系里,还要去提防和当心,全世界都会索然无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手上的动作惊扰了她,岑今蓦地醒过来,下意识翻身坐起时,动作太大,把卫星电话带地跌落c黄下,她想弯腰去捡,卫来手臂轻轻拢住她腰,说:“不急。”

他把她往身边带,岑今小心地配合,尽量避免压到他伤处。

卫来问她:“那个埃高男人呢?”

“给了他钱,赶他去我们之前的那个房间睡了,让他天不亮就回家去。”

“不怕他乱说?”

“我跟他说,我知道他和他家人的名字、村子、知道他有哪些亲戚、住在哪,他要是不听话,我就带着枪,追上门去。”

“你知道这么多?”

“两个人,在屋里待了这么久,不聊这些,干瞪眼吗?”

卫来失笑,顿了顿轻声说:“就会欺负这些老实人。”

他看她的眼睛。

岑今让他看得有些不安:“怎么了?”

卫来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我问过你两次了,这是最后一次问,你答什么,就是什么,我以后也不会再问了。”

“你真的不知道想杀你的……”

岑今忽然打断他。

“知道,我一直知道要杀我的是什么人。”

卫来松了一口气。

真奇怪,他居然并不觉得意外:她果然知道,她也应该知道。在各方面表现的那么敏锐的人,唯独在这里迟钝,说不过去。

“那你准备说吗?

岑今反问他:“我有得选吗?”

卫来笑:“在我面前,你永远有得选。全世界都没路了,我还是你的路。”

岑今沉默。

卫来等到第十秒,然后抚摸她头发,说:“太晚了,睡吧。”

他闭上眼睛。

太累了,一天里,怎么能发生那么多事呢?

——

第二天一早就开始下雨。

都说四月的埃高正处在小雨季和大雨季之间,今年的大雨季一定是提前来了:院子里居然积起了水,有人拿铁锹在地上挖了条浅浅的排水沟。

于是水流从沟壑里排出去,排进旅馆外落的雨里去。

雨最大的时候,视线里白茫茫的一片,卫来莫名安慰:这种天气,狙击手都没法上工,更别提那狙击手现在非死即伤。

中午,旅馆老板打发人挨屋问要不要送餐,送来的是当地人常吃的英吉拉,口味太酸,卫来没有胃口,实在吃不下去,问他想吃什么,又说不出。

岑今说:“如果是我做饭,你吃吗?”

“难吃吗?”

“有点。”

卫来想了想:“毕竟要吃一辈子的,是得从现在适应起来,可以做,但得在我视线之内。”

岑今裹紧沙马遮住脸,撑着伞去了前院,再回来时手里拎了个箩筐,从里头拿出菜刀、砧板、西红柿、土豆、生牛ròu、青辣椒,还有莴苣。

说:“我先在屋里切好弄完,待会借用一下他们的厨房就行。”

看来今天能吃上一顿中式的、有点难吃的大餐。

卫来躺在c黄上,笑着看她有模有样地削土豆、切青椒,切完青椒之后,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顺手抹了下眼眉。

卫来说:“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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