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权知道关于母亲的一切,可你为什么总是瞒着我?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的女儿?夕微冲着许国涛喊,把从白铁盒中取出的手镯狠狠地砸到地上,夺门而去。
剩这个已经两鬓风霜的男人,在暗夜里呆坐,伴着一地摔碎的水晶残骸。欲哭,已无泪。
5
严正秋主动去接夕微放学,远远地看见夕微和安显从学校出来,便施施然迎了上去。
小姐,他说,今天带我去看灵崖泉韵好吗?
夕微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突兀。
但还是点头。
欣喜,失落,几家欢乐几家愁。
安显没想到自己竟为此郁郁了好几天。
夕微心细,有所察觉,却不知道拿什么去向安显解释。他们之间,除了暧昧,别无其他。而暧昧,根本构不成彼此坦白的任何理由。
终究还是安显忍不住问了夕微,那天的男子,是你朋友?
夕微说是父亲店里新来的管事。又沉默。
深秋的风开始转入寒意,夕微捋了捋额前的刘海,不自知地拉紧了衣襟。
短暂的,突然的,安显那么不顾一切,紧紧抱住了夕微。下巴刚好枕着她的头顶。
惊犹未定的夕微,就这样由着安显拥她在怀里,全身僵硬。这怀抱,至少有比外界更暖的温度。
夕微,夕微,安显口中喃喃,不管他是谁,你知道我有多嫉恨他看你的眼神吗?别给我任何惊吓。
夕微点头,又摇头,突然地就清醒过来。她说你怎么能这样无礼!
一个响亮的耳光烙下来,直烙进安显的心里。他知道,自己这么久的努力,原是徒劳。
造化弄人。
严正秋再来找夕微的时候,一脸恐慌。小姐,小姐,他的说话有些吞吐,老爷今天突然晕倒了,送去医院,到现在都没醒。
夕微的手里拿着针线,周末无事,正好用来修补一些掉扣脱线的衣物。听严正秋这么一说,心里一紧,针就刺进了手指,小红点慢慢显露出来。
夕微想,这个与我血肉相连的男人,在我心中,究竟是何斤两?我的心神不宁,算是担心吗?
心一分,就乱了手里的针线。她说,你等我,马上就走。
严正秋觉得夕微的眼神飘忽起来,散散的,没有落点。以为她必是担心许国涛的病,便出言安慰。
夕微没有做声,放下针线,缓缓走回卧房,不一会就出来。手腕上戴了安显送的那只手镯。
医院,许国涛依旧昏昏地睡着。夕微走到病床边,去拉许国涛你衣袖,小声说,醒醒,你醒醒,我来看你了。
严正秋拍拍夕微的肩膀,小姐放心,医生刚才说了,老爷很快会醒的。
夕微没有搭理他,仍旧不停拽着许国涛的衣袖。
仿佛感应,许国涛竟睁开了眼,却全身无力,呼吸微弱。
老爷,你醒了!严正秋喜出望外。
许国涛看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夕微。
谁?你是谁?他突然问,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喊,嘴唇不住发抖,脸色更加苍白。
夕微嫣然一笑,抬起右手,紫水晶的镯子在许国涛眼前晃悠。
清如,清如,你回来了,我早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许国涛变得很激动,左手肘撑起半个身子,右手伸直了要去抓夕微。
国涛,你不是很爱我,承诺我一辈子吗?现在,你愿意跟我走吗?
愿意,清如,我愿意。
严正秋对他们父女俩的话,感觉莫名其妙,甚至毛骨悚然。他放大了瞳孔,在一边喊,老爷,小姐,你们这是怎么了?却无人搭理。
许国涛忽然又改口,他对夕微摆手,说不,我还不能和你走,我还有女儿。
夕微挥手给了许国涛一个耳光,厉声道,我没有时间了,我不能等!
严正秋看在眼里,吓了一跳。他冲上前拉住夕微,小姐你不能打老爷。寒气穿过手心流遍全身。
夕微的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匕首,明晃晃。那一刻,物换星移。
许国涛胸口出现了一个大窟窿,血汩汩地冒出来,染红灰的衣白的床。严正秋惊叫得有些歇斯底里,幽静的医院,却仿佛无人听见这场骤变。
夕微发了疯似的狂笑起来,面白如雪。她说许国涛你也有今天,你当初仗势娶我,你明知道我心里只有绍杰,你拆散我们!
你!她忽然又指着瘫坐在地上的严正秋。当初我去九寨,只是因为绍杰病了,我去看他。许国涛,许国涛竟说我与他私奔!他杀了我,他杀了我你知道吗!
清如,清如。我不是有心要杀你的,是意外。不,是那场雨,山路太滑,我也没想到你会失足跌进孔雀海。
但你没有救我不是吗?
许国涛捂着胸口,说不出话,呼吸渐渐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