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幕戏(198)

因为和我妈的这场对话太过温馨寻常,以至乍听闻褚秘书在电话中所言,我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挂掉电话沃里克不记得都和褚秘书说了些什么,只记得这通电话中有大量留白,我问得很少。

我又坐了半刻钟,重新打电话给褚秘书,我说:“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说什么离婚,聂亦他回来了?我能不能和他通个电话?”

褚秘书在电话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些您刚才已经问过,您不记得了吗?”他的声音很温和。

我说:“啊?是吗?”用力吞咽了一下。

褚秘书依然很温和,再次回答我:“Yee没有回来,只是电话交代我办好这件事。”

我说:“这太……”我找不出一个形容词,我说:“我想不出来为什么他会提出来离婚,我们一直好好的,他是不是……”脑子里自动闪现出一个因由,我说:“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卡在那儿说不出来更多的话,嗓子一阵干哑,额头渗出冷汗:“他到底怎么了?”

褚秘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Yee没有出什么事,我知道您会觉得突然,Yee只是说……”

我打断他的话:“不要骗我,要是他没出事他怎么会……”

褚秘书道:“他说是时候放您离开了。”

我一下子定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褚秘书道:“我和很惊讶他会做出这个决定,但那时候……”他停了停,道:“我不知道你们这是一段契约婚姻,他说你们有过约定,到合适的时候要放对方离开。”说到这里褚秘书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实在太胡来,婚姻大事也是可以这么儿戏的吗?”听上去是一句责备,但他立刻道歉:“对不起,是我失言了,只是你们这件事实在做的不妥。”褚秘书年轻时曾做过很长时间聂氏的公关部长,说话最是滴水不漏,此时漏出来这一两句疑似责备的言语,可见实在是很失望。

或她不提及,在这极其混乱的时刻,我已经忘记这段婚姻动机不纯。

褚秘书继续道:“他知道您对潜水器有多执着,所以离婚协议上有关潜水器这一条已经列了进去,您考虑以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需求,都可以提出来一并列在协议中。”

我说我没有。

褚秘书突然道:“我不太明白,您听起来很难过。”

因为这是一段契约婚姻,所以可能在外人眼里,就算丈夫突然要同我离婚,我也没什么可难过的。契约婚姻嘛,不过是为了骗渴望子孙安家立业的老人们而装装样子。欺骗老人家已经很不像话,何况这段婚姻我还开价颇高,九位数的潜水器,我有什么理由好慌乱难过?

我深深吸了口气,说:“哦,没有,只是有点震惊。”还有条有理地跟他确认了取消和聂董事长一起回国的计划。

褚秘书道:“没事就好,你们都很理智,不用人担心。”

我其实没有那么理智,那之后整整三天我没出过酒店,总觉得生活突然变得像是做梦似的不真实。

第三天时许书然打来电话,说要来一趟纽约,形成排在次日,若我近日没有回国计划,可走约出来喝顿茶。

我模糊回他到时候联系。

许书然感知灵敏:“非非,你不太对劲。”

我的确是不太对劲。这几天我一直没办法思考,百分之九十的时间脑袋都是空白,像有一层云雾缭绕,即便用力拨云见雾,云雾背后也只是一团充满寒意的空茫,思维也变得十分迟钝,喝一点点酒就会醉,好处是喝一点点酒就能得到安睡。

面对这样的身体状态,我感觉自己别无他法,因此整三天都待在酒店,只喝一点点酒,感觉醉了就立刻蒙头大睡,饿得醒来就叫客房服务,即便胃口不好,也尽量多吃一点东西。

我想休息够了大概脑子就能好好思考,就能想清楚该怎么面对和处理突如其来的这件大事,能够明白未来会是什么样,该是什么样。

许书然担忧道:“明天晚上我们见一面吧,吃个晚饭,给我你的酒店地址,我让助理安排附近的餐厅。”

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出门,但又觉得出门也许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好处,就和他约了个时间。

大概是当日午夜,又接到雍可电话,似笑非笑同我道:“聂非非,我听说Yee最近正和你办离婚。”我没说话,她道:“你会好好配合吧?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为难有情人。”我说:“是,我说到做到,祝你们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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